最終不也落得出宮養病的下場麼。
她是太子的側福晉,隻要她沒踩著太子的底線,這點子姬妾間的爭風吃醋,太子爺不會放在心上,依然會給她尊重。
果然,不過讓她抄經靜心罷了,既然太子爺都發話了,她自要好好抄。
李氏讓春澗明日一大早就替她去內務府多領一些筆墨紙張來,要上好的:“這是我替太子爺給佟額娘的孝心,不能怠慢。”
金嬤嬤出去了一趟,回來就帶來了楊格格那邊的“訓誡”內容。
李氏聽完就放心了,舒舒服服地燙了腳睡下。
她曾斷言楊格格乃廯疥之疾,如今也印證了——不過借一隻貓、一個梳頭太監,就讓楊格格翻不了身了。
太子爺說話也真夠刻薄尖酸的,要是臉皮薄一點的,在聽到那句“去大阿哥府上當格格”就能當場上吊自盡。
而程格格,卻是她看走了眼……李氏也不得不感嘆,這福氣,她比不了。
不過人的福氣也是有限的,李氏躺在床上盤算著,太子爺正寵她,就讓她好好享受些時日,最好能有了身子,那她下的這盤棋,就能再進一步、再落一子。
孩子啊,你不要額娘了,但額娘總是想你的。
當初是額娘沒保護好你,是額娘無能。
你再來看看額娘好不好?
額娘身子骨不爭氣,你若能投到程格格肚子裡……也好。
李氏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攥住被角,眼角緩緩滑落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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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裡進了五月,就暖和多了,“黃霧”也不刮了——就是後世說的沙塵暴,這天才算真正清亮起來。
紅牆金瓦,襯著碧藍無雲的藍天,顯得無比高遠。
程婉蘊當初剛來京城,最不適應的就是京城的氣候,真叫一個又幹又冷。就算是春天也時時下雪,蕭索得很,除了花房裡,紫禁城大多數栽在宮巷外頭的樹都無花無葉,若是在徽州,南湖岸邊各色春花早已開得姹紫嫣紅、翠紅滿枝。
她抱著貓在院子裡發呆,微風徐徐,她和貓一塊兒打了個哈欠。
自從她撿了貓,毓慶宮裡的氣氛就一日比一日緊張,太子爺叫何保忠訓誡李側福晉和楊格格,卻給她這兒送來兩個機靈又聰明的小太監,還撥來一個二十幾歲就要出宮的宮女,據說她之前都是在寧壽宮伺候的,是正正經經的上三旗內務府包衣。
程婉蘊聽完不由想,那家世估摸著都能比她還好些……
淳本殿就是透出來一縷風,那都能被底下人聞了又聞,莫說弄出這麼大動作,楊格格徹徹底底閉門養病,輕易都不出屋子,安靜得就像沒這人似的。
李側福晉還管著家,門前依然人來人往的,但卻不叫程婉蘊來請安了,就算來了也不見,比起以前低調了許多。
唯獨程格格不聲不響,卻毫發無傷。
太子爺還直接越過李側福晉,給她賞了人!
程婉蘊的後罩房就成了人人側目之處,大家都在等著她如何風光,結果太子爺又連著大半個月都不再進後院,側福晉和兩個格格誰也不找,明面上是忙著萬歲爺預備南巡之事,但底下的人都清楚得很,這是太子爺氣還沒消呢。
唯一不大受影響的就是程婉蘊了,何保忠給她送了人來,她就乖乖收下,之前太子爺說撥人是為了幫她曬茶,於是她就隻讓那兩個小太監曬茶。
至於紅櫻——就是那個快要出宮的老宮女,程婉蘊對她毫無安排,她卻自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沒兩天就把宮女們都收服了,連青杏碧桃都願意屈居其下。
程婉蘊原本還不知道何保忠給她選這麼個人來做什麼,後來她院子裡有幾個粗使宮女太監陸陸續續犯了錯被紅櫻打發回內務府,又讓她重新挑人,她就明白了。
這是太子爺派來替她扎籬笆的。
紅櫻做事沉穩妥當,背景又幹淨,幫她把這一群應屆畢業生帶好就要出宮嫁人,太子爺對她的用心可謂良苦。
太子爺能替她出手整頓下人,就意味著他這火氣八成不是衝著自己來的,至於為什麼不來,一來可能真的是忙,二來麼……
紅櫻在徵服了她院裡這一群小朋友後,就找了個深夜,在燭火下,一邊做針線一邊和她講了個她家裡的故事,說是她家裡兄弟眾多,一向感情極好,直到一向魯莽的大哥摔死了她的狗……
程婉蘊聽完,就不由將視線落在蹲火盆邊舔爪子的貓身上。
它身上剃了毛,還包扎著繃帶,但比剛撿來那會兒已經胖了不少。碧桃特別喜歡它,還自掏腰包給它買魚吃。
程婉蘊是在這一刻才意識到李側福晉和楊格格為何會被那麼嚴厲地訓斥,她自己又是被卷入了怎麼一場風波中。
紅櫻說到最後,忽然抬頭問她:“奴婢的長輩們都覺著那狗不過是個畜生罷了,對奴婢說怎能為了個畜生不顧手足之情,您覺著奴婢錯了嗎?”
燭火映著她的眼睛,像是有兩團小火苗在裡頭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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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本殿中,胤礽收到了凌士晉傳回來的第一封信。
索額圖和明珠一行人快馬加鞭朝漠北進發,明珠卻突然提議繞行喀爾喀河以東,借此探聽葛尓丹的蹤跡,這期間索額圖與明珠是三天小吵兩天大吵,都沒有吵贏。使團一行採納了明珠的意見,誰知他們才行至內扎薩克蒙古,探馬就已探得葛尓丹的確正大舉侵犯喀爾喀蒙古,渡喀爾喀河前往尼布楚的道路受阻,於是使團現在正調轉方向,按照原來的路線經黑龍江前往尼布楚。
提前探知葛尓丹動向,索額圖一面加急向康熙奏報,一面領隊加快前往尼布楚。
胤礽看完後不由松了口氣。
夢中索額圖被喀爾喀蒙古已失的消息驚得手足無措,更急於與沙鄂劃清界限,連最後底線都不慎泄露,如今使團能夠提前得知葛尓丹反叛,在之後的談判中,有明珠在,想必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主動。
葛尓丹……皇阿瑪決不會再縱容,大清又要起兵戈了。
胤礽思索著,凌嬤嬤帶著紅櫻進來:“太子爺,紅櫻來回話了。”
“紅櫻姑姑,不必多禮,”胤礽起身叫起,不似待普通宮女那般隨意,含著幾分尊敬,“您這樣能幹的人,讓您來我這兒,真是委屈您了。”
紅櫻笑道:“太子爺折煞奴婢了,程格格那兒就很好,在宮裡最後兩年能這樣清靜賦闲,奴婢還要多謝太子爺的恩典。”
胤礽讓小宮女拿繡凳來,請紅櫻坐下喝茶說話。
紅櫻曾經伺候過赫舍裡皇後,後來才到的寧壽宮。太子爺長大後就暗中收攏赫舍裡皇後身邊的人,雖然大伙都散在宮裡各處,但太子爺暗中叫人照看著,這些香火情全沒斷過,凌嬤嬤知道太子爺要跟紅櫻說些體己話,便先行告退了。
伺候的人都退出門外,聽見雕花門扉輕輕合上,紅櫻才開口:“太子爺囑咐奴婢要問的那句話,奴婢問了。”
胤礽“哦?”了一聲,面上神情絲毫不動,唯有端著珐琅蓋碗的手幾不可見地微微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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