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到點存在感，他繼續說：「你們沒見過吧？男的喜歡男的，真丟人。」

「星言，我早就告訴過你，知道了你的秘密後，是不會有人接納你的。」他轉過眼，目光灼灼地盯著葉星言：「你找不到愛你的人，隻有我會接受你的缺陷，隻有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為什麼還要躲著我？？！」

最後一句，他是猙獰著吼出來的。

這還真是個有病的。

我壓抑住想要衝上去揍他的衝動。

下一秒，牽起了葉星言的手。

「我是他男朋友，你在狗叫什麼？」我抬起胳膊，將相握的手明晃晃展示給在場所有人看：「第一次見你這樣小腦纏著裹腳布的，還好意思亂吠。」

程見肖表情僵住，隨後逐漸崩壞：「不可能！！」

現場圍觀的同學都看樂了，紛紛開口嘲他：

「男的喜歡男的怎麼了？大叔你是不是還活在夢裡？」

「社會發展沒通知你嗎？」

「好神金，腦子有病吧。這是大學門口啊大叔，包容性極強的大學。」

「一直拿人家隱私說事。你才是真惡心。」

「什麼情況？還 PUA 人家，你這是愛而不得幹脆發瘋了？」

「人家小情侶多般配，你趕緊走別在這兒礙眼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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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在掌心裡的手微涼，但光滑柔軟。

像是一股細小的電流竄進身體，心尖都在發顫。

我表情平靜，故作鎮定，心卻迅速撲通撲通跳動著。

「不可能，不可能。」程見肖無能狂怒：「葉星言，你騙我是不是？你和他聯合起來騙我！」

「沒有騙你，我有男朋友了。」

葉星言朝我這邊靠了靠，肩膀挨著我的手臂，體溫源源不斷傳遞過來。

他說：「你之前說過的，要是我找到男朋友，你就再也不會纏著我了。」

「……」

之後那個叫程見肖的賤男人又唧唧歪歪嚷嚷了些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反正最後他被門口保安趕走了。

直到我們來到餐廳，我還是感覺整個人飄飄然。

幸福來得太突然，像在做夢一樣。

「厲燃，剛剛謝謝你。」

清脆幹淨的嗓音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謝什麼，」我說：「這是身為男朋友應該做的。」

幫對象趕跑變態什麼的。

他卻是愣愣地「啊」了一聲。

而後小聲說：「……我們不是假的嗎？」

？！

我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這怎麼能是假的？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呢，你可都承認了。」我幽怨地看著他：「你不想我做你男朋友嗎？」

「可、可是你又不喜歡我，你之前說過……」

我心一哽。

「之前是之前，你就當我那時候說的話在放屁。」

我將手鑽入他指縫，十指交叉。

「誰說我不喜歡你？我可喜歡你了。」我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對我負責了？」

「你要是還說我們是假的，那你就是小渣男。」

「……」

葉星言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最終暈乎乎地說：「我沒有不對你負責。」

我滿意點頭：「嗯，那我們現在就是在談戀愛了。」

20.

葉星言很容易害羞。

沒辦法，那就隻能我主動點了。

情侶當然是要每天一起吃飯的。

我們專業不同，上的課自然不一樣，但專業課都在一棟樓裡上。

下課了，就一起去食堂。

然後我就會牽起他小我一號的手。

他起先很不適應，羞得一路上都垂著頭，耳尖紅得似要滴血。

但意外地很縱容我，再害羞也不拒絕，予取予求。

特別乖。

食堂裡，我翻看手機。

見校園集市裡一條帖子火了，居高不下，底下評論蓋了幾百條。

竟然是在討論那日學校門口發生的事。

一半的人在罵程見肖，另一半的人在說我和葉星言很般配，並祝福我們。

我看得樂滋滋。

轉頭拉上葉星言一起看。

「言言，你看。」我貼著他的肩膀，把手機挪到他眼前：「大家都說我們很般配。」

我選了幾條評論：

「希望他們長長久久。」

「都超級帥！好想看他們親嘴。」

「一定要性福啊。」

……

葉星言伸出手捂住我的嘴。

「別念了，」他看著我，星眸閃動：「這裡有人……」

我鬼使神差地用舌尖舔了下他的掌心。

少年驚慌失措地縮回手，臉頰染上緋紅。

好可愛。

好喜歡。

21.

葉星言不想特意告訴宿舍其他人我們的關系。

不過無所謂。

我沒收斂著，他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來。

周諺嘖嘖稱奇：「你說你當初怎麼對人家的？結果還不是愛上了。」

我踹了下他的椅腳：「往事不要再提。」

這晚，宿舍三人還沒回來。

我伸手拉住路過的葉星言，讓其坐在我腿上。

他大概已經習慣了我偶爾的出其不意，慌亂了一秒後很快平靜下來。

轉眼看我，小聲問：「幹嘛呀？」

「談一周了，」我低聲說：「該親親了。」

他紅了臉：「我、我不會。」

「沒關系，我們一起練練。」

我將人抱在懷裡，一手撫上他的後頸，吻了上去。

唇齒交織，呼吸相融。

好一會兒，感覺懷裡的人快喘不上氣來了，我才放開他。

少年面色通紅，一手無意識抓住我的衣襟，略急促地喘息著。

我抱緊人，將頭抵在他的肩膀處，低笑：「言言，咱們以後多練，你就不會喘不過氣來了。」

他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羞赧：「……胡說。」

以前不是很能理解整天膩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小情侶。平日看見了都會無聊地轉眼。

這會兒談了個又乖又軟的男朋友，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真的隨時隨地都想要貼貼。

一會兒見不到他就想得緊。

22.

天氣漸漸轉涼。

夜晚，我躺在床上和相隔兩米的男朋友聊天。

【寶貝，你冷不冷？】

【還好吧】

還好？

那就是有一點。

有一點就等於冷。

我心裡立刻有了決定。

【那我來爬床了。】

給寶貝暖窩去咯。

葉星言回了個懵懵懂懂的表情包。

我坐起身，慢慢掀開窗簾，躡手躡腳地跨到了他的床上。

黑暗中，通過微弱的手機光線，我看見葉星言瞪圓了眼睛。

他震驚了兩秒，但很快掀起被角，小小聲說：「今晚冷，你怎麼隻穿這麼點啊。」

我鑽進被子裡，手一伸將人攬到懷中。

埋在他的頸間，深深嗅了一口。

「言言寶貝，你好香。」

他緊張得繃著身子，輕輕推了我一下：「不要動了，他們都在呢……」

「嗯。」

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抬頭，去親吻他的額頭、鼻梁、臉頰、嘴唇……

細細描摹他的面容。

心裡燃起一簇簇烈火。

把人壓在身下欺負的想法無限放大。

無措的少年在我懷裡輕顫著。

最後，我在他唇角虔誠落下一吻。

「睡吧。」

沒關系，來日方長。

我們還會有無數個相擁而眠的夜晚。

番外

在葉星言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離婚了。

誰都不願意要他。

懵懂不安的他被送到鄉下爺爺奶奶家生活。

因為不想再被拋下，他用了全部力氣，努力去成為一個乖孩子。

好好學習，幫做家務，懂事有禮貌，從不主動索取什麼……

但是沒有用，爺爺奶奶依舊不喜歡他。

看見他就煩，非打即罵，經常忘了給他留飯，所以他總是吃一頓餓一頓。

葉星言漸漸明白了。

他是不被期待、得不到愛的孩子。

六年級的時候，隔壁搬來了新鄰居。

葉星言認識了一個叫程見肖的哥哥。

他對自己很好，會給他帶糖，教他做作業, 請他去家裡做客……

程見肖的爸爸媽媽也很好, 會笑著誇他，給他做好吃的。

葉星言好羨慕這個哥哥，也十分珍惜這段寶貴的友情。

初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喜歡男孩子。

害怕、不安、緊張、擔憂……各種各樣的情緒纏繞著他。

最終他決定, 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給唯一的好朋友。

為此，他還認認真真寫了封信告訴程見肖。

可是葉星言怎麼也想不到。

在生日那天，在他好不容易求來了爸爸媽媽陪他過生日的那天, 所有人齊聚一堂時。

程見肖拿出了那封信，把他的秘密公之於眾。

那一張張狠厲的面孔, 一聲聲憤怒的責罵, 在今後無數個夜晚重現在夢裡, 折磨著葉星言。

他們推搡、撕扯他, 說他是「小變態」「壞種」「該死的小畜牲」……

葉星言感覺那顆滿是傷疤的心徹底碎了。

他用了很多很多年去逃離那個無助又絕望的夜。

葉星言努力學習，努力長大，終於離開家，來到了大學裡。

他不清楚程見肖為什麼如影隨形, 陰魂不散。

明明在他告密的那晚, 便宣告著那段友誼的破碎。

因為心裡還存有一絲絲可笑的期待, 葉星言還保持著和生母的聯系。

程見肖就是從她那兒得知了葉星言的聯系方式。

他斷言除了自己, 不會有人接受喜歡同性的葉星言，偏執到甚至想要掌控葉星言的一切。

所以在他說出「如果你找到男朋友, 我就不會再找你」這樣的話後, 葉星言做出了一生中最出格最衝動的事。

他去找了室友厲燃。

聽說這人家世很好，背景強大。

要是他能幫助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擺脫程見肖了？

可葉星言還是搞砸了。

男人很兇地斥責了他。

也是，自己性格那麼糟糕，沉悶又無趣, 膽小怕事，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他。

那天之後, 他好害怕。

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戰戰兢兢，害怕厲燃會報復他。

可是沒有。

厲燃這人……看著兇巴巴的，其實大度又善良。

幫了他好多次。

葉星言漸漸放下心來, 和他成為好朋友。

後來, 在程見肖找上門的那天, 厲燃牽起他的手, 說：「我是他男朋友。」

那一瞬間，葉星言覺得呼吸都凝滯了。

心髒像是被無形的大手一揉, 酸澀至極。

和那個夜晚以往，四周有好多聲音。

但是這一次, 大家都站在他這邊。

葉星言覺得他終於可以逃離那一天了。

後來, 他和厲燃真正談起了戀愛。

我隨意往牆上一靠，一手插兜，挑眉問：「什麼事？」

「聲他」其實他都願意的，就是很難為情。

於是更多時候便乖乖地任厲燃動手動腳，樂在其中。

葉星言參加過學校某社團舉辦的「心語心願」活動。

制作手工心願卡。

他認認真真準備了，然後寫上兩條願望。

【成為獨立的大人】

【有人愛我】

厲燃看見後, 拉著葉星言的手捏捏揉揉。

「第二個願望不是實現了麼？我不是人？」

在後者疑惑地看著他時，語氣認真：「我愛你，我愛葉星言，永遠愛你。」

這是兩人戀愛後, 葉星言第一次主動抱厲燃。

他撲到厲燃懷裡，雙手環上對方的脖頸，抱得很緊。

聲音黏糊：「謝謝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