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定遠侯世子娶了丞相嫡女不久，忽然收心，全部深情都給了一人。

 

隻有我知曉，都是假的。

 

我是丞相的私生女時紅豆，真正的嫡女，被我囚禁在地下室不見天日。

 

四年後，世子帶回一有孕的奇女子，口口聲聲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定遠侯府全員出動，以我冒充丞相嫡女為由，威脅我自請下堂。

 

我允了，渾身發抖，淚流滿面。

 

四年了，終於等來這一天，不枉我為世子的衣著打扮砸了那麼多錢……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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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言帶回來個女人，恨不得讓全府上下第一時間知道。

 

我在自己房間裡，都聽見了前院熱鬧的聲音。

 

「夫人！侯爺身邊那女人肚子看起來都五月有餘了……」

 

小翠慌張跑進來稟報時，我正修剪著年宵花。

 

臨近春節，我總想著讓蘇子言的臥房溫馨喜慶些，他回來後也舒心些。

 

小翠話音剛落，我手中的剪刀攔腰剪斷了那花。

 

嬌嫩欲滴的花落在地上，還伴著我的眼淚。

 

「夫人！」

 

小翠趕忙拉起我的手，見我沒受傷才緩緩呼出口氣。

 

我一言不發，仔細聞了聞那斷了一半的花。

 

開得正好。

 

可惜了。

 

小翠擔心地看著我。

 

「夫人您別難過，那女子許是別家的媳婦也不一定呢？」

 

小翠是蘇子言上一任夫人的陪嫁丫鬟，入府比我還早，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她自然也看得明白。

 

而蘇子言之前那夫人，是我的姐姐。

 

丞相府的嫡女。

 

不過在她出事後，我入了府。

 

小翠便一直跟著我了。

 

「侯爺治理水患有大功勞，定然會第一時間來找夫人分享，夫人不必焦心。」

 

我知道，小翠是在安慰我。

 

「走吧，等他來找我怕是不可能了。」

 

我起身，回頭不忘吩咐下人。

 

「那花埋了吧，蘇子言看來不需要這喜慶的東西，權當為來年的花做肥料了。」

 

蘇子言去治理水患時，還沒落雪。

 

我抱著他，心中有萬分不舍卻不知從何開口，隻是給他塞了一包又一包新衣服。

 

那衣服都是我一針針縫出來的，穿上定是能彰顯出他陌上人如玉的氣質。

 

公婆感嘆，原來我竟如此在意蘇子言，我們之間伉儷情深，也算一段佳話。

 

蘇子言眼眶微紅，用力地抱著我。

 

「這建功立業的機會，我不能放過，等我立了功，努力給你爭個诰命，我們便一直在一起。」

 

不過如今，這诰命夫人或許不是我了。

 

蘇子言穿著我做的衣裳，倒是吸引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前院裡。

 

蘇子言身旁那姑娘隻一眼便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女子一身白衣，眉目清冷，宛若天神下凡。

 

一旁的蘇子言輕輕揉著她隆起的腹部，眼神寵溺，時不時還給她遞上一口茶水。

 

他一向守規矩，如今卻願意侍候這姑娘。

 

這歲月靜好的場面，倒是被我打擾了。

 

眾人見了我，皆是微微張了張口，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說話。

 

他們總不能說，你的夫君要有新夫人了。

 

直到蘇子言表妹冷哼一聲。

 

「不好好在你的後院待著，來前院做什麼？」

 

我沒理會蘇子晴的話。

 

這些年，她一直不喜歡我。

 

換句話說，隻要是蘇子言的妻子，她都不喜歡。

 

隻是這種令世人唾罵的感情難以啟齒，故而她隻能把氣撒到我頭上。

 

不過不知那女子下了什麼迷魂藥，蘇子晴一直在她身邊忙前忙後。

 

像個討好的看門狗。

 

02

 

「表嫂，她一直都這樣，上不了臺面，你可不要笑話。」

 

蘇子晴捂著嘴笑，口無遮攔，一旁的蘇子言隻是聽著，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女子笑起來也給人一種清冷疏離感，她輕抬玉手，拍了拍蘇子晴的肩膀。

 

「現在事情還未定論，叫表嫂怕不是為時過早。」

 

說完，她還有意無意地瞥了我一眼。

 

我無視她那高高在上打量的眼光，轉頭看著蘇子言，笑得大方得體。

 

「夫君，我也要喚表嫂嗎？」

 

蘇子言面色一滯，被我說的話噎得沒了聲音，過一會兒才語氣生硬地教訓我。

 

「紅豆，莫要用你那內宅狹隘見不得光的眼界看妙儀，此次治理水患，若沒有沈妙儀，我可能都無法活著回來。」

 

原來。

 

這女子叫沈妙儀啊。

 

好動聽的名字。

 

救了蘇子言，還幫他處理了水患。

 

我還好生奇怪，我這夫君哪來治理水患的才能呢。

 

「紅豆，我們做人也總要懂得感恩吧？」

 

蘇子言一副訓誡的模樣，努力想掰直我這錯誤的思想。

 

可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沈妙儀救了蘇子言，蘇子言就要還她個孩子？

 

這種感恩的方式倒是聞所未聞。

 

我沒接下蘇子言的話，他也自然不想與我多說。

 

如今的蘇子言隻想把我藏起來，恨不得我從來不存在。

 

我不說話，這偌大的前廳便也安靜下來。

 

兩個老人像沒事人一樣鼓搗著手中的佛珠，絲毫不認為，他們欠我一句道歉。

 

蘇子晴獻媚一樣一個勁地給沈妙儀倒茶。

 

我也不覺得尷尬，就這麼杵著腦袋，呆呆地看著二人的方向。

 

小翠小聲問我。

 

「夫人因何發呆？」

 

我晃晃腦袋，聲音不大不小。

 

「我隻是在想，到底是仙界下來的人，喝這麼多茶都不想著如廁。」

 

蘇子言臉色僵硬，咳嗽了幾聲。

 

「怎麼還不開飯？莫要餓到妙儀腹中的胎兒了。」

 

老夫人趕忙接下話頭。

 

「對對，咱們府中多少年都沒有小孩兒，沈姑娘可是給我們添了不少福氣。」

 

她說完，還不忘打量了一下，我一直沒動靜的肚子。

 

我與蘇子言成親多年無所出這件事，如今倒成了捧沈妙儀的石頭。

 

老爺子連忙在一旁附和。

 

「紅豆這些年身居內宅，被言兒寵得無法無天，如今也不知道提前準備飯菜，沈姑娘莫要見怪啊！」

 

等菜上齊後，蘇子言小心翼翼地扶著沈妙儀，讓她坐到我的位置上。

 

蘇府平日很少來客，凳子準備的也是正好的數量。

 

等眾人落座後，我自然沒了位置。

 

小翠看著沈妙儀鳩佔鵲巢，氣得小臉憋得通紅，想上前理論。

 

不過還好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使了個眼色。

 

飯桌上，眾人聊得開心。

 

沈妙儀的確有才能，對於水患也有自己的見解。

 

疏通河道，開闢水道，修建水庫。

 

隻是南水北調這個詞我倒是沒聽過，那幾人聽得也是雲裡霧裡。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她有很多新的想法。

 

我看了看時辰，轉頭看向一旁。

 

「小翠，客人還沒來嗎？」

 

03

 

眾人面色一頓，慌了神。

 

倘若讓外人知道府上帶了個女人回來，怕不是會讓人笑話。

 

蘇子言冷聲質問。

 

「你又請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來府上？」

 

老夫人一摔筷子，臉色陰沉。

 

「你當這是自己家了？隨便把外人請過來？」

 

我一臉無辜。

 

「夫君，你誤會我了，沈姑娘救了夫君的命，自然要把她全家請來一同感謝才是，這才能看出來我們的重視啊。」

 

說完，我又打量了下沈妙儀的肚子，面露難色。

 

「況且，沈姑娘有孕在身，私自在外男府上用餐可是要被人詬病的，我也是為沈姑娘著想。」

 

此話一出，沈妙儀臉色暗了暗，像憋了廁所一樣難看。

 

我像是沒看出來一樣繼續開口。

 

「隻是不知道沈姑娘腹中孩兒的父親是誰，我找時也有些拿不準主意。」

 

蘇子言面色也越來越難看，他總不能直接說，這肚子裡的孩子，是他與沈妙儀相愛到天昏地暗的意外吧？

 

沈妙儀起身，身旁的茶盞被剐蹭到了地上，碎成了幾片。

 

「時姑娘不必話裡帶刺，若我知道蘇公子家中已有妻室，必定不會跟隨而來，是我叨擾了，蘇公子，江湖路遠，有緣再見。」

 

說罷，沈妙儀一臉不屈之色，轉身準備離開。

 

那地上的碎片尖銳，卻像圓球一樣，竟然絆倒了她。

 

碎片刺進手掌，滲出點點鮮血，她頭上的發髻也不知何時松散開來。

 

那堅毅又委屈的模樣，惹得蘇子言一陣心疼。

 

「夠了！」

 

蘇子言面色難看，扶起沈妙儀把她護在身後，一臉憤怒地看著我。

 

「時紅豆，我竟不知你如此不知禮數，當面拈酸吃醋，如此善妒是誰教的你？真是丟盡了我的臉面！」

 

我看著滿桌的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不管蘇子言說什麼，自顧坐下夾了幾口菜。

 

今日之後，說不定這樣的菜我連瞧上一眼都沒機會了。

 

「你敢忽略我說的話！」

 

蘇子言一氣之下，掀翻了飯桌。

 

菜湯混著瓷器的碎片灑了滿地，就連老爺子和老夫人都嚇了一跳。

 

蘇子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表哥，我早就和你說過，這女人是個沒規矩的，如今你總信了吧？」

 

沈妙儀咬著嘴唇，攔下了蘇子晴。

 

「子晴，她畢竟是你的表嫂，這樣對你不好……」

 

蘇子晴也是個沒長腦子的，下意識便脫口而出。

 

「表嫂？我的表嫂馬上就是妙儀了，她算個什麼東西。」

 

老爺子面色一變，趕忙打斷她的話。

 

「子晴！」

 

畢竟這是上不了臺面的事，蘇子晴就這麼說出來了，還是當著我的面。

 

老夫人在一旁柔下聲來。

 

「紅豆啊，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況且，男人都是這樣的，不算是犯錯，咱們閨閣女子要懂得為夫君著想，你可不要不懂事啊！」

 

她說得好聽，可老爺子每每去青樓，他碰過的女人可都被老夫人送到軍妓營了。

 

我沒理會她，隻是坐在原位，手中捧著唯一沒有打碎的碗，悶聲吃飯。

 

等吃完飯後，我盈盈起身，對眾人行了個禮。

 

「紅豆吃完了，夫君慢用，多吃些，夫君瘦了不少。」

 

身後，響起了蘇子言的聲音。

 

「我真是後悔娶了這女人，不懂事沒規矩。」

 

我隻是淡淡一笑。

 

女德這本書，我可是反反復復翻了數十遍。

 

04

 

沈妙儀出了事。

 

一個又一個大夫在府裡進進出出，神色慌張。

 

我捧著手中的女德書，抬眼望了望外面已經漸黑的天。

 

「沈妙儀如何了？」

 

小翠上前，低垂著腦袋。

 

「沈妙儀胎象不穩，一直嚷著肚子疼，大夫卻看不出什麼，不過世子給她揉了揉倒是好了不少。」

 

冬日寒冷，炭火費得多。

 

隻是這屋子卻始終燒不暖，甚至越來越冷。

 

「今日的炭火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