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然後被我爸敲了個慄子：“不會說話就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媽贊同地點頭。

 

“……你們太過分了。”

 

我哥起身，對著屋頂大喊：“謝苗！謝苗！出來吃飯了謝苗！你的位置被貓霸佔了！快點出來！再不出來飯也沒了！”

 

“喵喵喵。”

 

傻哥哥，我才不會沒飯吃。

 

他叫了好幾聲都沒人應，又重新坐了回來：“謝苗夜不歸宿，你們就這麼放心？”

 

我爸和我媽瞥了他一眼，都懶得再和他解釋。

 

我哥低頭扒飯，眉頭一直沒捋平過。

Advertisement

 

【4】

 

一連幾天沒有在飯桌上見到我的身影，我哥終究是沒忍住疑慮。

 

他找到我爸詢問我到底去了哪兒，我爸挑眉，朝陽臺上曬太陽的我瞥了一眼，不耐煩道：“不早就跟你說過了嗎？”

 

“你妹妹她現在變成貓咪了！是你自己不信，非要覺得我們在騙你。你也不想想，我們吃飽了撐的拿這種事跟你開玩笑？”

 

我回過身，抬起爪子跟我哥揮了揮。我哥垂下睫毛，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人怎麼可能會變成貓？”他抬頭看向我爸：“難道你和我媽都不是人，是妖怪成精嗎？”

 

我爸嘆了口氣：“我給你解釋不了，但這就是事實。你妹妹，謝苗，確實已經變成小貓了。”

 

我哥哥轉身往外面走，邊走邊說：“我去學校找老師同學問問情況。”

 

“去吧去吧，不信你就隨便問去吧。”我爸對著他擺手。

 

院子外面響起汽車的轟鳴聲，是哥哥開著車離開了。

 

媽媽從房間走出來，看了一眼院子：“你兒子可真保守，接受能力還不如我們兩個年紀大的！”

 

“喵！”

 

就是就是，我也覺得。

 

我媽被我的叫聲吸引，朝我招了招手：“苗苗，要不要陪媽媽去小區裡走走呀？”

 

我一個鹹魚翻身站起來，邁著小短腿朝媽媽身邊跑了過去。

 

我媽彎腰把我抱起身，帶我出去放風。

 

外面的天氣特別好，天上萬裡無雲，陽光明媚。

 

小區裡有一個小公園，健身器材區域那邊聚集了七八個中老年人，或是運動，或是闲聊。

 

我媽抱著我往人堆裡走，收獲了一大堆問好，還有對我的好奇。

 

“小趙，你也開始養貓了呀！”

 

“這貓是啥品種呀？花了多少錢買的？”

 

“怎麼開始養貓了？我記得之前我問你，你還嫌它們掉毛收拾起來很麻煩呢！”

 

我媽樂呵呵地一一回答：“最近才開始養的。”

 

“不是花錢買的，是它自己出現在我家裡的，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看這配色應該能叫牛奶貓。”

 

“以前是覺得挺麻煩的，現在收拾了兩回，感覺也沒那麼難接受，養貓還是挺快樂的。”

 

“這倒是。”一個老奶奶附和道，“這些小貓長得可愛還粘人，跟個小孩子似的。每天看著它們就覺得心裡暖暖的。”

 

有人又隨口問道：“你家閨女呢？我好像這幾天都沒怎麼見過她？她周末放假不回家嗎？”

 

我媽低頭看了我一眼，隨後胡亂诹道：“她現在長大了，不喜歡跟我們呆在一起，放假就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另一位嬸嬸深有同感：“我家那孩子也是，我叫他回家他都不願意回來，成天在外面野。唉～到底是長大了，和咱們有代溝了！”

 

“這不是挺好嗎？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咱們也不用繼續為他們操心了，可以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養養貓、遛遛狗、逛逛街啊什麼的。”

 

說到這個，人群又活躍了起來，紛紛開始講起自己多姿多彩的養老生活。

 

我媽抱著我聽了一會兒，看出我有些無聊，就把我放了下來。

 

“你自己去玩會兒吧，一會兒記得回來找我哦。”

 

我點點頭，嗖一下拐到了另一條小路上。

 

“哎喲！你家貓還能聽懂你說話呢！”

 

我聽見身後有人驚訝道，然後就是我媽名為謙虛暗著炫耀的語氣。

 

“哈哈哈，它也不是什麼都能聽懂啦。”

 

【5】

 

“你剛才裝什麼裝？想挑撥離間，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我沒有裝，我說的都是認真的。”

 

“呵！你以為我會信！我勸你自己最好老實點，否則我會讓你們母子一起滾出我家！”

 

小道拐角處，似乎有人在吵架，聽聲音還有點耳熟。

 

我默默收回前進的爪子，準備轉身換條路走。

 

如果真是熟人，那也太尷尬了吧。

 

很快，發生爭吵的其中一人從拐角大步走了出來。經過我的時候渾身都散發著一股不爽的氣息，走動間衣擺獵獵，腳步落地聲很重。

 

段知遠？

 

我瞅著他的背影，猜出了另一人的身份。

 

“小貓？”

 

身後一道淡淡的嗓音響起。

 

我轉過身，對上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熟悉是因為來人正是我的同班同學，名字叫徐妄。因為他的身份有點特殊，所以在我們班裡乃至系裡都可以算上個“大紅人”。

 

陌生是因為我們雖然同班，但我幾乎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對於徐妄，我所有的了解幾乎都來源於校內的八卦帖子。

 

據傳言，徐妄是她媽媽和有婦之夫私自戀愛的結晶，俗稱私生子。

 

段知遠的父母剛一離婚，徐妄和他媽媽就搬進了段家。

 

可想而知，段知遠會多討厭這個跟自己隻相差一歲的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每每和他人提起徐妄，嘴裡都沒一句好話。

 

我雖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偏聽偏信，但也不會為了求證去故意接近和了解徐妄。

 

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關系。

 

隻是沒想到，我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碰到他。

 

徐妄站在一米開外，蹲下身朝我伸出了一隻手。

 

“貓貓，過來。”

 

他面無表情地掐著嗓子，對著我發出“喵～喵～”邀請。

 

我差點沒繃住表情笑抽臉。

 

這一刻，狡猾奸詐又貪得無厭的徐妄在我眼裡可愛了一下。

 

“喵喵，過來。”

 

徐妄把手背貼在地上，努力釋放自己的善意，一雙眼睛纏在我身上不舍得移開，看上去一副重度貓控的模樣。

 

他平時在班裡沒什麼朋友，做任何事都是獨來獨往，我還以為他本身就是那種生人勿近的冷淡性格，對周圍的一切都不在意。

 

可原來他也是個普通人，對可可愛愛的毛絨生物沒有半點抵抗力。

 

看在你剛才被罵得那麼兇的份上，熱心的謝苗同學就好心安慰安慰你吧。

 

畢竟一個真心喜歡貓貓的人又會壞哪裡去呢？

 

徐妄把我抱在腿上，輕輕地摸著我背上的毛，雖然他沒有說話，但一雙眼睛亮亮的，嘴角也比平時上揚了幾度。

 

“謝謝你，小貓。”

 

他抱過了一會兒後把我小心地放回了地上，抬起我的爪子握了握手：“下次再見，我給你買火腿腸。”

 

“喵。”

 

倒也不用這麼客氣。

 

我們未必還能遇到。

 

我媽現在應該也和鄰居們聊的差不多了，我轉身看了一眼徐妄，嗖一下鑽進了綠化帶，抄近路返回公園鍛煉點。

 

徐妄站在我身後，目光沉沉。

 

直到看不見我的影子，耳邊也聽不到我的動靜了，這才慢吞吞地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6】

 

哥哥去了一趟學校，似乎深受打擊。

 

他倒在沙發裡，兩條腿直直耷拉在地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快半個小時了。

 

我爸來回在他頭頂經過好幾趟，每次都發出“嘖嘖”的感慨。

 

“苗苗過來，讓爸爸抱抱！”

 

自從我變成貓以後，爸爸沉穩如山的父愛就開始外放了。

 

我也很樂意哄他高興，從沙發的另一頭助跑起跳，跳進他的懷裡。

 

“哎喲，我家苗苗可真機靈！”

 

電視劇開始播放片尾曲了，我媽收回了注意力，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尖。

 

“要不要給你買幾身貓貓衣服？我昨天在群裡看了好多鄰居們的好物分享，那小裙子穿上可漂亮了！”

 

我仔細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於是點頭：“喵！”

 

我媽就興衝衝地去翻購物軟件了。

 

我哥終於緩過了神，眼睛猶如激光槍，來來回回在我身上反反復復地掃射，語氣裡有種超然脫俗的無奈。

 

“你真的是我妹妹謝苗？”

 

“喵！”

 

嗯吶！

 

除了我你還有哪個好妹妹？

 

我哥揉了揉太陽穴，給自己做了一套眼保健操，走過來湊近了盯我。

 

“謝苗？”

 

“喵！”

 

我在！

 

“你真是謝苗苗？”他伸出揪著我的臉，輕輕往外扯了扯。

 

“喵！”

 

我拍開他犯賤的手，甩了他一大尾巴，不想跟他說話了。

 

“喵喵！”

 

謝禾一把撈起我，抓著我的腰把我抱到了他面前，仍舊在懷疑：“人怎麼會變成貓呢？”

 

他眨了眨眼：“如果你真的是謝苗，那你說你你的銀行卡密碼是多少？”

 

“喵喵！”

 

你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啦！我的卡為什麼要把密碼告訴你？

 

我爸站在一邊，幾次伸手試圖把我從我哥手裡搶回來，但都失敗了。

 

聽到我一直喵喵叫，心疼地指責我哥：“你會不會抱貓啊！不要欺負妹妹！”

 

我哥無語地送了手，我嗖一下竄出老遠，回頭鄙視地看著他。

 

不是想要證據嗎？我這就讓你心服口服！

 

我跑上二樓，咔噠打開哥哥的房門，徑直朝他床頭櫃走去。

 

哥哥從小喜歡把重要的東西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樣睡覺前才會覺得安心。

 

我咬住抽屜把手，撅著屁股往外拉，很快就拉開了。

 

我跳進抽屜裡，挑挑揀揀，最後選擇了一個帶密碼鎖的小本子。

 

這是哥哥初中時候的暗戀日記，他那段時間鬼鬼祟祟的，情緒也很不穩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情竇初開了。

 

我還和媽媽悄悄打趣過哥哥呢。

 

後來我偶然發現哥哥居然會偷偷寫日記，還在心裡笑話了他好久。

 

某次他惹毛我之後，我趁他出門潛進他的臥室，打算拿日記去跟我爸告狀。

 

他的密碼實在是太好猜了，我試到第三次就開了。我還來不及翻開，就聽到了哥哥回來的聲音。

 

我趕緊把本子塞回抽屜，跑回了隔壁。

 

後來他跟我道了歉，我也就沒外打過他日記的主意了。

 

現在倒是能拿給哥哥看一看。

 

【7】

 

“喵～”

 

快看我找到了什麼？

 

我叼著日記跳到了桌子上面，哥哥果然震驚地睜大了眼睛，起身要從我嘴裡奪回自己的黑歷史。

 

“你快還給我！”

 

我偏不！

 

我一個起跳，跳到了媽媽懷裡。媽媽接住我，拿起本子前後看了看：“這是什麼東西？還有個密碼鎖，同學錄嗎？”

 

哥哥走過來，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是我上學時瞎畫的畫，沒什麼好看的。媽，你還給我吧。”

 

“喵喵！”

 

不給他，不給他！

 

媽媽瞬間看懂了我的眼神，手指撥動著轉盤，核對數字：“哎呀，剛好沒事，我看看你小時候都畫了些什麼。密碼是多少呀，小禾？”

 

我哥哥不說話了。

 

我媽抬眼，疑惑地望著他，等他的回答。

 

“喵！”我拍了下媽媽的手。

 

“苗苗知道密碼？”我媽故意問道。

 

“喵！”我挺了挺胸膛。

 

哥哥在我這裡沒有秘密！

 

我哥：“他怎麼可能知——”

 

“0、4、1……”媽媽根據我的提示，一邊撥動轉盤一邊念出數字。

 

“等等！”

 

我哥撲過來，把我從媽媽懷裡薅出來：“你真的是謝苗？”

 

我看他這回腦子清醒了一些，沒跟他作對，乖乖地點頭。

 

我哥瞳孔驟然緊縮：“那你怎麼知道我的密碼？”

 

我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他。

 

“你知道裡面是什麼內容？”

 

我抬起兩個爪爪，對著互相貼了貼，然後做了個親親的動作。

 

又不懷好意地看著他笑，一腳蹬在他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