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位挺著孕肚的阿姨向著我爸招手。

「承明，我在這呢。」

 

走近之後，我睜圓了雙眼，看著眼前這位阿姨。

 

她是第一世，我爸的女朋友。

 

「承明，你怎麼把這個拖油瓶帶來了？」

 

阿姨不滿地瞪了我一眼，還對我做了一個嚇人的鬼臉。

 

我雖然受到了些許驚嚇，但也隻是閃著大眼凝視著她的肚子。

 

她肚裡也有小寶寶了？

 

小寶寶出生後會先叫爸爸還是先叫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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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怕你等久了嘛，我就馬不停蹄趕來了。」

 

「她就一個小啞巴，不礙事。」

 

我爸的手掌已經覆蓋了阿姨的。

 

阿姨的眼中冒著愛心，臉頰也是紅撲撲的。

 

我覺得口渴，就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杯喝了起來。

 

剛進嘴裡，我就伸著舌頭吐了出來。

 

一個「苦」字，剛到嘴邊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爸瞥了我一眼，眼神充滿嘲諷。

 

「真是蠢貨，美式也是你喝的？」

 

吞咽了下口水，我聽不懂什麼是美式。

 

服務員哥哥給我送來了一杯白開水。

 

我咕嚕咕嚕立馬喝了下去。

 

「承明，孩子沒多久就要生了。」

 

「你這錢怎麼還沒拿到？」

 

阿姨一臉焦急，還伸手摸了摸她凸出的肚子。

 

我爸嘆了一口氣，手掌呼上了我的頭。

 

「還不是這小兔崽子，S活不肯叫爸爸。」

 

頓時阿姨眼眸中露出兇光，龇牙咧嘴起來。

 

「承明，要不你把她交給我？」

 

「對付孩子，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氣。」

 

「放浴缸裡就老實了。」

 

8

 

我爸眼眸中閃現出了猶豫，他單手撐著下巴思索著。

 

突然阿姨放聲哭了出來。

 

「承明，看來你還是在意張薇如和這個孩子。」

 

「那我肚裡的孩子又算什麼？」

 

「我現在就一屍兩命S在你面前。」

 

說著阿姨就站起身，頭朝著牆壁撞去。

 

我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住了阿姨，把她摟進懷裡。

 

「聽你的，都聽你的。」

 

「但是別太過了，不然我媽那不好交代。」

 

我爸在阿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攻勢下，妥協了。

 

我咬了咬唇，對著門口張望了一圈。

 

背著書包，一鼓作氣朝著門口飛奔出去。

 

不管不顧，一個勁就往外跑。

 

落到那個阿姨手裡，我可能再也沒辦法去幼兒園了。

 

「趙朵朵，你給我站住，你跑什麼啊？」

 

我爸的聲音裡帶著憤怒。

 

我不敢回頭，隻能一個勁往前跑。

 

「咚」一聲，我好像撞到了人，撞得我頭暈眼花。

 

「小朋友，你沒事吧？」

 

抬眸望去，一位高大的叔叔蹙著眉盯著我。

 

回頭一看，我爸已經離我咫尺之遙。

 

我一把拉住叔叔的褲腳。

 

「叔叔，他們是壞人，我不認識他們。」

 

時隔多日，我再次開口說話了。

 

因為我再不說話，以後真的沒機會了。

 

我爸一臉不可置信盯著我，他的手指已經「吱吱」作響。

 

「呦，趙朵朵，終於又開口說話了啊。」

 

「她是我女兒，這裡沒你什麼事。」

 

我爸伸手想把我拽回去，同時又推搡著這位叔叔。

 

「小朋友，你認識他嗎？」

 

叔叔一臉認真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搖了搖頭，「叔叔，我不認識他。」

 

我爸扯著嘴角笑出了聲，眼神中是不敢置信。

 

下一秒，我的雙腳離地了，叔叔抱起了我。

 

「小朋友，你放心，叔叔會保護你的。」

 

第一次，有人會說保護我，還是個素不相識的人。

 

我的雙眸看向這位叔叔的臉龐。

 

他有著大大的眼睛，雙眼皮，高挺的鼻梁。

 

就跟電視裡的明星一樣，他的頭頂似乎散發著金光。

 

我爸一副要幹架的姿態，但他身後傳來喊叫聲。

 

「承明，我肚子好疼，好像快要生了。」

 

阿姨已經坐在了地上，看起來很痛苦。

 

這時我爸再也顧不上我，一口氣跑了回去。

 

叔叔也抱著我，往他們的反方向走。

 

我大松了一口氣，得救了。

 

9

 

「小朋友，知道家在哪裡嗎？」

 

叔叔歪著頭，上揚著嘴角問我。

 

沒等我開口，一道熟悉的聲線飄入了耳中。

 

「墨辰，你抱的是誰家小孩啊？」

 

我側頭一看，我媽拿著兩杯飲料出現在視野裡。

 

視線和我媽在空中交匯，頓時我們倆都慌了。

 

這個叔叔居然和我媽認識？

 

叔叔皺了皺眉，表情中似乎有著不悅。

 

「張薇如，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

 

可我媽依舊笑靨如花，還上前獻媚起來。

 

「墨辰，我給你買了杯咖啡。」

 

突然身旁走過兩位大人，對著我媽和叔叔一頓評論。

 

「哎呦，張薇如都結婚幾年了，怎麼還對沈墨辰念念不忘啊？」

 

「看來白月光的威力是時間都無法抵擋的。」

 

「沈墨辰可比她小 5 歲，她這還想老牛吃嫩草啊？」

 

霎那間，我媽把手裡的兩杯飲料朝著那兩位大人扔去。

 

一人一杯，誰都沒遺漏，那兩位大人尖叫著逃竄。

 

我咬了咬唇，看了看我媽，又看了看叔叔。

 

原來這位叔叔就是媽媽的白月光，第二世時，我媽拿了財產就去找的他。

 

小手止不住顫抖起來，這位叔叔會不會把我從高樓扔下？

 

一想到這個，我那小小的心髒此刻緊張得快要從嘴裡蹦出來了。

 

「小朋友，你怎麼了？」

 

叔叔詫異地看著我，眸光復雜。

 

我捶打叔叔的胸口，掙扎起來。

 

「快放我下來，你這個壞蛋。」

 

叔叔的嘴張得很大，好像要把我吃了。

 

我攥緊了小拳頭，朝著叔叔的臉揮去。

 

但拳頭沒有揮上他的臉，被我媽攔住了。

 

「S丫頭，無法無天了是嗎？」

 

「居然敢打墨辰。」

 

「張薇如，你認識她？」

 

叔叔的眼神裡充滿了疑惑。

 

我媽嘴角抽了一下，艱難開口。

 

「她叫趙朵朵，是我女兒。」

 

「不過墨辰，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帶拖油瓶的。」

 

我媽極力在跟我撇清關系。

 

「閃開，快閃開。」

 

一道急促的聲音響徹長空。

 

沒等我看清發生了什麼，我就被推開了。

 

回過神再一看，叔叔為了保護我，被一輛極速行駛的自行車撞了。

 

手臂上已經流出了紅色的液體。

 

我媽在一旁尖叫出聲。

 

「你個掃把星，現在還要害墨辰。」

 

「你怎麼不去S啊？」

 

我媽的身上似乎在冒著煙，她對我咬牙切齒，我的身體蜷縮在一起不敢出聲。

 

眼淚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張薇如，你對孩子兇什麼？」

 

「小朋友，不用怕，叔叔沒事。」

 

叔叔為了證明他沒事，還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這一刻，叔叔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叔叔，我們去醫院吧。」

 

我顫顫巍巍，奶聲奶氣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叔叔點了點頭，後來我和我媽，還有叔叔三人一起來到了醫院。

 

10

 

醫院的急診大廳人來人往，無比繁忙。

 

我緊緊跟在叔叔的後面，怕走丟了。

 

「承明，還沒輪到嗎？」

 

「快了快了，別急，再等一會兒。」

 

令人膽戰的聲音赫然灌入耳中。

 

我爸和大肚子的阿姨坐在長椅上，手上拿著一摞單子。

 

此時的我媽正焦急盯著叔叔受傷的手臂。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爸和那個阿姨的存在。

 

猛然想起，幼兒園同學豆豆說過，他的爸爸在外面找了新女友。

 

被他媽媽發現後，他們家的財產就重新分割了。

 

一個想法在我腦海裡冒起。

 

要是我媽發現了我爸的新女友，那他們的財產也要重新分割？

 

那我出生那天的賭約就沒用了？

 

他們也不用再等我先叫爸爸還是媽媽了？

 

我立馬拉了拉我媽的衣角。

 

可我媽一臉不耐煩，還揮手想打我，但礙於叔叔在，她忍了下來。

 

「拉我衣服幹嘛，你那手多髒。」

 

我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我爸和大肚阿姨。

 

「那個阿姨好像要生孩子了，咦，旁邊那個……」

 

沒等我說完，我媽就把視線移了過去。

 

她看到我爸的瞬間，就驚聲大叫起來。

 

「好你個趙承明，不僅在外面養了女人，還有了私生子。」

 

我媽像個大螃蟹一樣橫著走了過去。

 

「賭約看來也用不到了，你可以淨身出戶了。」

 

我媽雙手插著腰，眼神中滿是喜悅。

 

她的身上沒有一絲傷感。

 

我爸嚇得把手上的單子全散落到地上。

 

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麼。

 

「小朋友，陪叔叔去處理傷口吧？」

 

「這種事情不適合你看。」

 

我不情不願被這位熱心腸的墨辰叔叔拉走了。

 

陪墨辰叔叔縫合傷口時，他問了我好多問題。

 

「你叫朵朵嗎？」

 

「名字很好聽。」

 

「你跟你媽媽關系不好嗎？」

 

「那個人是你爸爸嗎？」

 

「你為什麼要說不認識他？」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個叔叔話有點多。

 

等我們重新回到急診大廳時，已經沒有了我爸的身影。

 

正當我搖頭晃腦，四處觀望時，我媽一把抓住了我的小胳膊。

 

「趙朵朵，跟我走。」

 

我媽又抬起了頭，看向了墨辰叔叔。

 

「墨辰，今天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看得出我媽是真的很著急，沒等墨辰叔叔說話，就把我拽走了。

 

等停下腳步後，我爸的鞋子赫然進入視線。

 

我爸在焦急來回踱步，他時不時趴在一道鋼質門上觀望著。

 

鋼質門的上面還有一個紅色的燈。

 

「呦，趙承明，為了私生子這麼著急啊？」

 

「對朵朵也沒見你這麼上心過？」

 

我媽眼裡嘴裡滿是譏諷，我慢慢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我才發現我媽正拿著手機在攝像。

 

「這個視頻就能讓你淨身出戶。」

 

可我爸完全沒有搭理我媽，雙手合十，嘴裡碎碎念。

 

「保佑一定要生個兒子。」

 

11

 

鋼質門被打開了，上面的紅燈也熄滅了。

 

穿著白衣服的阿姨抱著一個嬰兒走了出來。

 

「醫生，是兒子還是女兒？」

 

我爸激動得聲音發顫，眼裡滿是喜悅。

 

「是兒子。」

 

頓時我爸瘋狂鼓著掌，「老天待我不薄。」

 

隻是白衣服的阿姨眉頭皺了一下，似乎想開口，但又沒出聲。

 

「乖兒子，爸爸來抱你。」

 

我爸快步從阿姨手裡接過了孩子。

 

一秒之後，長廊回蕩著我爸洪亮的喊叫聲。

 

「這小孩怎麼是個黑人？」

 

我踮起腳尖，朝著我爸懷裡的嬰兒看去。

 

一團黑色，什麼都看不清。

 

我媽更是把臉貼了過去，然後她捧著肚子笑出了眼淚。

 

「哎呦，趙承明還是你厲害啊。」

 

「你們兩個黃種人生出黑人，真的佩服啊。」

 

我爸緊緊拽住了醫生。

 

「醫生，這肯定抱錯了，他不可能是我兒子。」

 

「先生，裡面就一位產婦，不可能弄錯的。」

 

大肚子阿姨被推了出來，她的臉和嘴唇都很白。

 

「承明，把寶寶給我看看。」

 

頓時我爸黑著臉，抱著嬰兒走了過去。

 

「徐婷婷，你說這是我兒子？」

 

那個叫徐婷婷的阿姨看了嬰兒後，臉更白了。

 

「承明，你聽我解釋，這可能是隔代遺傳。」

 

我媽在一旁拍著腿，笑個不停，還豎起了大拇指。

 

「隔代遺傳虧你想得出來。」

 

我眨巴著雙眼，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很快我爸把嬰兒扔在了徐婷婷阿姨的床邊。

 

「承明，我就那一次，那晚我在酒吧喝多了。」

 

我爸的臉又黑又紅，他的頭發都豎起來了。

 

突然他走向了我，伸手把我抱住。

 

「朵朵，走，爸爸帶你回家。」

 

我趴在了我爸的肩膀上，嘟著嘴看著離我越來越遠的那個黑色嬰兒。

 

在醫院門口時，我還見到了墨辰叔叔，他笑著跟我揮手再見。

 

回家路上，我爸一句話都沒說，表情陰森。

 

「爸爸，那個嬰兒為什麼是黑色的？」

 

第一次見黑色的嬰兒，讓我好奇不已。

 

我爸突然緊緊拽住我的胳膊，眼眸中透著興奮。

 

「朵朵，你剛才叫我爸爸了？」

 

12

 

我立馬用手捂住了嘴，拼命搖著頭。

 

見我媽跟了上來，我爸立刻對著她大喊。

 

「張薇如，朵朵叫我爸爸了，我贏了，錢是我的了。」

 

我媽翻了一個白眼，又用鼻子冷哼了一聲。

 

「趙承明，你是不是有了個黑人兒子後，人瘋了？」

 

「朵朵，你叫爸爸了嗎？」

 

我SS咬著唇沒有出聲。

 

「就算朵朵叫了，我沒聽到也不算。」

 

「再說現在你覺得這個賭約還算數嗎？」

 

我媽的嘴像炮彈，「咚咚」全砸我爸身上了。

 

後來我困了, 就閉上雙眼睡著了。

 

等我再睜眼時, 我已經躺在了我的小床上。

 

可外面是嘰嘰喳喳吵鬧的聲音。

 

我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輕輕推開了虛掩的門。

 

奶奶愁容滿面坐在沙發上, 還有幾個我沒見過的大人。

 

「哎呀，朵朵醒了啊, 快過來。」

 

奶奶朝著我招著手, 她的眼睛和嘴巴都是彎的。

 

「快看，奶奶給你買了很多玩具和吃的。」

 

她指了指桌上的好幾個袋子。

 

在玩具和零食的誘惑下，我還是屁顛屁顛跑了過去。

 

可剛跑過去，另外幾個大人把我圍住。

 

頓時我嚇得一動不敢動, 一雙小手在發抖。

 

「朵朵, 我是爺爺。」

 

「哎呀, 朵朵長得真水靈，我是外婆。」

 

「朵朵，我是外公啊。」

 

這些從未出現過的人，一股腦都來了。

 

「朵朵，別怕, 之前我們都是忙著生意。」

 

我的耳膜已經被震得抽痛, 我爸和我媽坐在角落沒有出聲。

 

「朵朵，叫聲奶奶, 這些都是你的了。」

 

「媽, 別費勁了, 朵朵她就是裝啞巴, 不會叫的。」

 

我爸冷不丁冒出一句。

 

氣得奶奶拿起了雞毛掸子, 就往我爸身上狂打。

 

「我今天打S你這個逆子。」

 

「在外面養女人，還弄什麼賭約，害我孫女裝啞巴。」

 

我站在原地, 怔怔望著他們。

 

突然客廳裡就變得一團亂, 雞飛狗跳。

 

我爸和我媽四處逃竄, 另外幾個人追著他們打。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們終於停了下來。

 

我爸和我媽全身上下都是傷痕, 我媽更是淚水汪汪。

 

「你們兩個不配為人父母。」

 

此時我爸的臉上還有著倔強。

 

「你們四個就配了嗎？」

 

「朵朵都 5 歲了，你們來看過嗎？」

 

「還有媽, 上次我可是當著你的面打她的, 你制止了嗎？」

 

奶奶氣得捂住了胸口，但又開啟了新一輪的追打。

 

「朵朵, 快救救媽媽。」

 

「朵朵，來救爸爸, 爸爸要被奶奶打S了。」

 

我爸和我媽同時對我發出了求救信號。

 

後來奶奶把我抱回了房裡。

 

等我再出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爸媽的身影。

 

「朵朵，不用怕, 以後跟奶奶一起生活。」

 

「你那爸媽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我被奶奶和爺爺接到了別墅居住。

 

奶奶告訴我, 我不用再害怕那個賭約, 已經作廢了。

 

我不會再挨任何人的打。

 

別墅裡陳阿姨專門負責我的飲食起居。

 

那個陳阿姨一直叫我「大小姐」。

 

外公外婆也時常會來看我，給我帶很多東西。

 

「大小姐, 以後兩方的財產都是你的。」

 

我聽不懂陳阿姨的意思。

 

有一天, 我爸和我媽偷偷來別墅看我，但是被打著出去的。

 

陳阿姨說其實他們是想來偷錢。

 

我對著他們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爸爸，媽媽, 再見。」

 

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我爸和我媽了。

 

爺爺和奶奶的生意越做越大，我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大小姐」。

 

同時我也成了一個小話痨，叨叨叨說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