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全家福下面，放著一座漂亮的水晶城堡，和今天精品店櫥窗裡的一模一樣。

玻璃窗裡，我看見自己慘白的臉。

 

霍琛見我情緒不對，立即走出來，沉默地拉著我的袖子往前走。

 

路過一家蜜雪，我買了兩杯檸檬水。

 

霍琛看塑料杯看了一會兒，喝了一大口。

 

我笑笑：「不好意思啊霍總，掃你興了。」

 

霍琛搖頭：「買的挺好的，我剛好也渴了。」

 

他吸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你是不是也愛吃烤鳳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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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

 

他慫了下肩膀：「猜的。」

 

8

 

回到江城後，霍琛本來想送我回家，我讓他打住。

 

「為什麼不讓我送？」

 

我心想你都是個要訂婚的人了，怎麼還和別的女人拎不清呢？

 

「我是女員工，和男上司還是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

 

他似乎不高興了，扭頭就走了。

 

我走向相反的方向，進了一家酒店。

 

剛坐下沒多久，小美給我發消息。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老娘終於把男神睡了。】

 

【就是家裡有點麻煩。管他呢！老娘現在很爽！】

 

我失笑，開了瓶紅酒，灌了兩大杯後，倒在床上。

 

酒精麻醉了我的神經，不好的記憶融化掉了。

 

烤鳳梨的味道被喚醒。我高中那會兒經常吃，那段時間我真的每一天都很高興。

 

不知道睡了多久，敲門聲響起，我打開門，門口是霍琛。

 

他的臉很紅，發絲凌亂，帶著酒味。

 

一看見我，他摘了眼鏡，跨步進門反鎖，把我抵在牆上。

 

火熱的唇貼上來，他緊緊壓著我，我聞到一股特別熟悉的薄荷味道。

 

他冰涼的手指貼著我的背滑上來，在我的後頸打著圈，我一陣顫慄。

 

吻技真好，我差點就淪陷了。

 

糾纏了幾分鍾，我氣喘籲籲地從他身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扣子。

 

「你把我當成誰？」

 

霍琛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一絲迷茫。

 

「你的未婚妻綠了你，你就來找我撒火嗎？」

 

「我哪有什麼未婚妻？」

 

霍琛站起來，扯松襯衫。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香檳，仰頭喝盡後舔舔嘴唇，張開手臂，殷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好看得不像話。

 

他說。

 

「過來，妍妍，抱抱我好嗎？」

 

好熟悉，又是那股薄荷味。我腦子轉不動了，總覺得在哪裡聞到過。

 

我不知道怎麼就鬼使神差走了過去，也不曉得為什麼裙子的帶子這麼容易斷。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看見霍琛躺在我身邊，睡得很沉。

 

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輕熱的呼吸撲在我的肩膀上。

 

我嚇得連滾帶爬從床上下來，套上皺巴巴的衣服。拎著行李箱坐上出租車時，腦子都裡都是一片空白。

 

完蛋，我都幹了什麼！

 

巨大的道德壓迫下，我忘記了我哥叮囑我的事情。

 

開門，開燈，衝進浴室。

 

等我冷靜下來時，我才發現屋子裡有一雙女人的高跟鞋。

 

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荔枝玫瑰味道，一直延伸到我哥的房間門口戛然而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不讓我回來。

 

桌上的打包盒裡有幾個涼了的生煎包，我吃了一個，味道蠻好的。

 

看來我哥昨天還出門買過晚飯。

 

我輕手輕腳換好衣服，打算再找個酒店睡兩個小時。

 

一摸口袋，身份證忘在上個酒店的床頭櫃上了！

 

靠！我絕望地閉上雙眼。

 

手機震了下，霍琛來找我。

 

【跑了？】

 

我沒回他，給小許發了個微信說我今天請假一天，讓她幫忙把流程提交上去。

 

七點鍾的公園裡，大爺大媽在晨練，不鏽鋼的小推車上放著油條和熱粥，生活欣欣向榮。

 

大一那年，我媽自S未遂之後，我的性格變了許多。

 

我從前很驕傲的，覺得自己就是同齡人裡的公主。出事後我覺得丟臉，於是刪掉了所有舊友的聯系方式。我害怕和人接觸，很沒有安全感。

 

我媽精神不好，一直住在療養院。我和我哥靠打工念完書，選擇在這裡開始新生活。

 

我擠地鐵上下班，加班做 ppt，精打細算自己買菜做飯。

 

我努力提高自己曾一度缺失的生活技能，也努力降低對這個世界的戒備。

 

但我不想卷進任何兩性關系裡，在我看來，世界上沒有堅不可摧的兩性關系。

 

背叛，汙蔑，衝動，謊言，夾在薄薄的結婚證裡。像是皮薄餡大的包子，用力一擠，愛情的皮破了，雞毛蒜皮的湯水流了一地。

 

我又想到了霍琛。

 

他很好，很優秀。

 

我確實對他很心動，但這又怎麼了？

 

人總是對美好的事物心生向往，我也不能免俗。

 

他這樣的角色，很容易讓人沉迷，若我踏進去這個陷阱，丟掉的隻會是自己的前途。

 

我不能像我媽一樣，一輩子做一隻金絲雀，最終被絞S在華麗的籠子裡。

 

我想在職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不隻是和我的老板在被子裡翻雲覆雨。

 

我就這麼一邊想，一邊等我哥把他金屋藏嬌的女朋友送出門。

 

一波又一波的人來了又走，我坐在石凳上被太陽曬的有些渴了。

 

「喝水。」

 

我抬頭，看見西裝筆挺的霍琛。

 

「發什麼愣？坐了一早上了，不渴嗎？」

 

霍琛坐到我身邊，忽然圈住我往旁邊一側身，一顆籃球從我的耳邊飛過去。

 

「抱歉抱歉！」跑過來一個學生：「姐姐，我們在這兒訓練呢，不好意思！」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確實站了一簇年輕人，朝氣蓬勃地向我們這邊看。

 

「沒事，你們繼續吧。」

 

霍琛理了下我的頭發，環抱著我的手沒松。

 

我喉嚨發緊，不知道該說什麼，想用力掙脫他的手臂。

 

「我知道公司裡最近都在傳，我要訂婚了。」

 

霍琛笑了下，歪頭看著我的眼睛。

 

「我三十多歲都沒交過女朋友，不是因為我有什麼毛病，是因為我有喜歡的人。」

 

「我想等她敞開心扉接納我，可現在看來，似乎我再不主動點，我倆就沒機會了。」

 

我震驚看他，想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你喜歡我嗎，蘇妍？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我聽到胸膛裡劇烈的心跳聲。

 

劇情怎麼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我剛剛明明都斷情絕愛了。

 

「我以為你也是喜歡我的，你平時這麼關心我。」

 

是的，餓了投食，渴了遞水，不高興了哄著。

 

可我是為了生存，妄圖從資本主義的身上榨汁。

 

霍琛的眼圈紅了，我的沉默讓他覺得特別委屈。

 

我鬼使神差，伸手摸摸他的頭。

 

他眼睛亮了，一臉欣喜看我。

 

「你為什麼要解聘我？」

 

「任意剝奪女人工作的權利，詆毀女人工作的付出和價值，這很大男子主義。」

 

霍琛笑著搖頭。

 

「我們公司的晉升流程很正規，先解聘再聘用，我可沒辦法給你開後門。」

 

8

 

我晉升了。

 

嘻嘻。

 

頂掉了那個八卦的公關部老總。

 

他被霍琛辭退了。收拾東西的時候，嘴裡罵罵咧咧，情緒激動。

 

小許帶著一幫小年輕買了一個蛋糕，中午的時候推到我的辦公室，祝賀我在公司的管理層擁有一席之地。

 

「這是蘇總應得的。如果再發現有人給我司女員工造黃謠，我會直接讓律師和他談。」

 

霍琛拿了一塊蛋糕，聲音不大不小的，每個來慶祝的人都聽到了。

 

膽子大的小姑娘帶頭鼓掌，臉紅紅地看他，拿了蛋糕迅速溜走。

 

霍琛關上門，拉著我的手站到窗邊。

 

「蘇妍，公司走到今天，離不開你的努力和付出。」

 

我有點感動了。

 

說我漂亮我會覺得在恭維我，但是肯定我職業生涯的努力，這誇獎很合我的心意。

 

「喜歡嗎？那棟樓，買下來送給你好不好？」

 

電光火石間，我腦子靈光一現，脖子上密密麻麻爬了一層冷汗。

 

我把霍琛趕出我的辦公室，哆哆嗦嗦點開小美的對話框。

 

【美啊，你的房子不會是一棟 28 層的大樓吧？】

 

小美正在輸入了好久。

 

【我的人設這麼快就崩塌了嗎？】

 

我瘋了。

 

我插足了我好朋友的婚姻，真想把腳下的樓轟了。

 

下午的時候，霍琛他媽來了。

 

家族企業就是這點不好，皇太後垂簾聽政。

 

皇太後不大喜歡我，總覺得我在霍琛身邊另有所圖。

 

我承認我相當圖他的錢，但到我口袋裡的每一分都是我勞動所得，沾著我的汗水。

 

可皇太後覺得，女秘書是花瓶，發工資就是霍琛的施舍。

 

天知道為什麼女性對女性的惡意也會這麼大！

 

果然，我端著茶進會議室的時候，皇太後揚著下巴瞥了我一眼。

 

「放下就趕緊出去吧，我和小琛還有事情要談。」

 

霍琛拉住我的手，轉身對著皇太後：「媽，蘇妍現在是公關部總經理，她不僅是我們公司的優秀員工，也是我的女朋友。你要尊重她。」

 

我被霍琛的坦率嚇到了，用力掙他的手沒掙開，隻能硬著頭皮對上皇太後兩道灼人的視線。

 

「小琛，你的結婚對象是司徒美，你交的哪門子女朋友！」

 

「今天晚上，你們兩個就把婚定了！」

 

皇太後不容置疑，用了哼了一聲，拎著包走了。

 

9

 

要不說是豪門呢，鈔能力就是強。

 

傍晚的時候，圈子裡已經傳遍了今晚霍琛與司徒美訂婚的消息。

 

老太太鐵血手腕，公關稿滿天飛。

 

霍琛硬拉著我去現場，說我必須要見證他舌戰群儒的經典畫面。沒想到在酒店大門口，我碰到了司徒美。

 

也就是我的小美。

 

她一身金燦燦的禮服，雄赳赳氣昂昂，胳膊肘挎著一個男人。

 

「哥？」

 

「妹？」

 

「妍妍？」

 

「司徒美？」

 

我倆分別瞪著眼睛看對方與男人緊握的手。

 

沒人管霍琛S活，我顫抖著手拉住我哥的胳膊。

 

「那天在我房裡，是她？」

 

「你就是我男神的同居女友？」

 

小美和我對視一眼，我倆立即手拉手拉起裙子狂奔到一棵高大的盆景邊上。

 

「妍妍，你和霍琛睡了。」司徒美眯起眼睛，一臉壞笑。

 

我有些驚恐：「你聞出來了？」

 

幾秒後我就鎮定下來。

 

「你也不賴。」

 

她熱淚盈眶，上來一把抱住我。

 

「老天可算開眼了，老娘不用一個人應付這狗屁倒灶的狀況了！」

 

她開心地拉著我轉了幾圈，跑到我哥身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吻上了他。

 

剛定格，霍琛他媽到達接吻現場，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聞訊而來的記者迅速舉起相機，咔嚓咔嚓。

 

霍琛笑了一下，把我拉到懷裡，吻了下來。

 

熱搜竄上去。

 

#蘇氏兄妹，妲己轉世。

 

#哥哥綠了妹夫，妹妹綠了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