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瞪了宋如墨一眼，抱著我轉身就走，「晦氣！」

 

我趴在他肩頭，看著宋如墨。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被揪皺的圍裙，臉上沒什麼表情，那雙隔著鏡片的眼睛，直勾勾地釘在我身上。

 

那眼神，讓我背脊的毛都微微炸了一下。

 

笨蛋主人，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男二去硬剛男主光環，純屬送人頭啊！

 

陸子琦S性不改。

 

幾天後，一個露天廣場有土味網紅搞活動，音響震天，人群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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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種場合怎麼能缺席？

 

自然揣著我去了。

 

強勁的節奏響起，臺上的人開始搖花手，臺下人群跟著起哄扭動。

 

陸子琦瞬間被點燃，熱血上頭，把我往外套裡一塞，拉鏈都沒拉嚴實，就跟著人群瘋狂搖擺起來。

 

我被顛得七葷八素，眼前全是晃動的熒光棒和人腿。

 

就在他一個忘乎所以的轉身跳躍動作時，我瞬間被甩了出去。

 

掉進了瘋狂扭動的人腿叢林裡。

 

「喵——」

 

我的驚叫瞬間被震耳欲聾的音樂淹沒。

 

等我從眩暈中掙扎著爬起來，眼前隻有密密麻麻的鞋子和晃動的褲管，哪裡還有陸子琦的身影？

 

不知被誰踩了一腳尾巴，我痛得慘叫，慌亂地往人少的邊緣地帶鑽。

 

終於，我衝出了人群，躲進廣場邊緣的廢棄報刊亭裡。

 

我蜷縮在牆角，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停在了報刊亭前。

 

我警覺地睜開眼。

 

視線緩緩上移——露出一張清冷好看的臉，是宋如墨。

 

他微微彎著腰，看著我，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

 

他蹲下身，朝我伸出手。

 

「小東西，這次…你終於落在我手上了吧？」

 

7

 

陸子琦手下意識地往懷裡一摸。

 

「煤球，這裡熱鬧不？喜不喜歡——」

 

我貓呢？

 

「煤球？」

 

他緊張地聲音都變了調，一把拉開外套拉鏈，裡面空空如也！

 

巨大的恐慌瞬間籠罩住了他。

 

「煤球！！」

 

周圍跟著他搖擺的小弟們嚇了一跳，茫然地看著他。

 

「都他媽給我停下！找貓！！」

 

陸子琦目眦欲裂，衝著音響臺的方向咆哮，「關音樂！！」

 

他在這片混得臉熟，加上那副要S人的表情，震天的音樂還真的戛然而止。

 

整個廣場瞬間安靜下來，人群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所有人！聽好了！」

 

陸子琦跳到旁邊一個稍高的花壇上。

 

「我閨女丟了！一隻長毛三花！給我找出來！找到了重謝！！」

 

人群騷動起來。

 

陸子琦平時雖然混不吝，但人緣不差，尤其是底層這片兒。

 

加上他此刻赤紅的眼睛和那股子豁出去的狠勁，還真有不少人開始幫忙低頭尋找。

 

熒光棒照亮了地面，呼喊「煤球」的聲音此起彼伏。

 

強子和其他小弟更是像瘋了一樣，撥開人群，彎著腰，地毯式搜索。

 

「老大！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看到！」

 

「煤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在陸子琦心尖上割肉。

 

他的閨女，他的福星，他揣在懷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寶貝，就這麼丟了？

 

就在這時，一個小弟氣喘籲籲地從廣場邊緣跑回來，臉色發白：「老…老大！」

 

「找到沒？！」

 

陸子琦一把抓住他胳膊。

 

「沒…沒找到煤球…」

 

小弟喘著粗氣，急急地說，「但是…但是剛才…我們幾個在那邊找的時候，看見…看見宋如墨了！」

 

陸子琦瞳孔猛地一縮：「宋如墨？！」

 

「對！就廣場西邊，他一個人，走得很快！」

 

小弟咽了口唾沫。

 

「他懷裡好像抱著個東西！用外套裹著，鼓鼓囊囊的…」

 

「宋！如！墨！」

 

陸子琦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肯定是他！這陰險小人！」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花壇上，指關節瞬間破皮滲血。

 

「他想報復我！所以抓走了煤球！」

 

8

 

陸子琦帶著一身煞氣來到了宋如墨租住的公寓樓下。

 

門內，隱隱約約傳來一聲悽厲尖銳的貓叫。

 

陸子琦目眦欲裂，他狠狠一腳踹在門上。

 

「宋如墨！敢動我閨女一根毛老子弄S你！！」

 

房門應聲而開。

 

屋子中央。

 

擺著一個大號的塑料盆。

 

盆裡盛著溫水，水面漂浮著厚厚一層白色泡沫。

 

泡沫中央，坐著一隻湿漉漉的長毛三花貓，她渾身上下沾滿了泡泡，隻有腦袋露在外面。

 

而站在澡盆旁邊，同樣渾身湿透的人，正是宋如墨。

 

我被宋如墨帶回來出租屋。

 

他把我往地上一放，推了推眼鏡。

 

「嘖，姓陸那小子果然不會照顧動物。」

 

然後，他轉身去廚房燒水了。

 

完了完了，要被煮了。

 

我急得上竄下跳，滿屋子亂跑。

 

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個大塑料盆出來，又往盆裡倒了半瓶寵物香波。

 

「喵嗷——！」（洗澡？！不要！）

 

我弓起背，扭頭就想跑。

 

可惜，我低估了宋如墨。

 

我剛竄到沙發邊，就被他捏住了後頸皮！

 

「老實點。」

 

被強行按進溫水裡的時候，我絕望了。

 

我討厭水！

 

討厭被弄湿！

 

這感覺糟透了！

 

我閉著眼，準備迎接一場痛苦的洗禮。

 

然而……預想中的粗暴揉搓並沒有來。

 

他先是用指腹輕輕揉開我脖子後面打結的毛團，不扯疼我。

 

溫熱的水流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淋下。

 

然後是脊背、四肢……他甚至小心地避開了我的眼睛和耳朵，用湿毛巾一點點擦拭我的臉。

 

「呼嚕嚕……呼嚕嚕……」

 

完蛋！

 

我居然不受控制地打起了呼嚕。

 

宋如墨似乎哼了一聲，聽不出是滿意還是嘲諷。

 

「這裡都結塊了…那小子到底多久沒給你梳理了？」

 

「指甲也長了…」

 

我正被伺候得有點昏昏欲睡。

 

「哐當——」

 

陸子琦赤紅著雙眼站在門口。

 

看清屋裡的情況後，他愣住了。

 

「你把她帶回來……就、就是為了給她洗澡？！」

 

宋如墨站起身。

 

「你怎麼當的主人？」

 

他指著我，「把她一隻貓丟在那種混亂的地方，知不知道有多危險？被踩S、被車撞、被人抓走N待都有可能！你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門口還擠著陸子琦的幾個小弟，全都一臉呆滯地看著他們老大被訓。

 

我緊張地看著陸子琦。

 

按他平時的暴脾氣，被宋如墨這樣當面指著鼻子罵，早該炸了。

 

我都做好了他衝上來幹架的準備了。

 

可陸子琦，他竟然……沒吭聲。

 

宋如墨似乎也懶得再跟他廢話，拿過旁邊的大毛巾，把我從澡盆裡撈出來，快速吸幹我身上的水。

 

他把我擦得半幹，然後塞進了陸子琦懷裡。

 

「抱好你的貓。」

 

「如墨，你沒事吧？」

 

林瑤瑤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張開雙臂護在宋如墨身前。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對陸子琦的厭惡和怒火：

 

「陸子琦！你夠了！沒想到你居然追到家裡來找他的麻煩！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很無恥嗎？！你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陸子琦的小弟想開口：「瑤瑤姐，不是……」

 

「夠了。」

 

陸子琦打斷小弟的解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護在宋如墨身前的林瑤瑤。

 

把我往懷裡緊了緊，然後轉身，大步走出屋子。

 

9

 

陸子琦抱著我回到家。

 

把我放在沙發上，自己一頭扎進廚房，拎出來幾罐啤酒。

 

他坐在沙發上喝啤酒，我在一旁舔毛。

 

「咚咚咚。」

 

陸子琦煩躁地抹了把嘴，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門一開，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先飄了進來。

 

門口站著個姑娘，染著一頭跟陸子琦早期風格如出一轍的亮黃短發，畫著濃妝，穿著帶铆釘的皮夾克，耳朵上一排耳釘閃閃發光。

 

我抬頭一看，一行字浮在她頭頂：【女二，許苒】。

 

「子琦哥！」

 

許苒看到沙發上的我，眼睛瞬間亮了，「哇！這就是你撿的小貓啊？好漂亮！」

 

她說著就想繞過陸子琦撲過來抱我。

 

陸子琦胳膊一橫，直接把她擋在門外：「你來幹嘛？」

 

語氣硬邦邦的，一點不客氣。

 

許苒晃了晃手裡拎著的一個超大號塑料袋，裡面塞得鼓鼓囊囊：「聽說你養貓啦！我特意去買的！你看！」

 

她獻寶似的拉開袋子口，露出裡面花花綠綠的包裝——進口貓糧、頂級罐頭、豪華貓窩、各種形狀的貓抓板、還有一堆一看就很貴的貓玩具。

 

「喵！」（好東西！）

 

我從沙發上跳下來，湊到門口，圍著許苒的腳踝轉圈，用腦袋蹭她的小皮靴，喉嚨裡發出滿意的呼嚕聲。

 

許苒被我蹭得心花怒放，又想彎腰摸我。

 

陸子琦眉頭皺得更緊。

 

「東西放下，趕緊走。」

 

許苒進來後，又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一個方形小盒子，小心翼翼地遞過去：「子琦哥，這個…是給你的…」

 

陸子琦看都沒看那個盒子，眼神直直地盯著許苒。

 

「許苒。」

 

許苒的手頓在半空。

 

「以後，不用再給我送東西了。」

 

「也不用特意跑來。我不喜歡你。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

 

許苒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裡面迅速蓄滿了淚水。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一個字也沒能擠出來。

 

巨大的難堪和傷心讓她整個人都縮了起來。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就衝出了門。

 

作為一隻旁觀過無數狗血劇情的貓，我太明白這種設定了。

 

再看看陸子琦，他正煩躁地抓著自己那撮支稜的黃毛，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替許苒感到憋屈。

 

我傲嬌地打掉了他手上的啤酒罐。

 

他迷迷瞪瞪地看著我。

 

「你也要喝？」

 

10

 

周末，陸子琦沒有出門瞎逛，把我往懷裡一揣：「走，閨女，帶你出去見見世面。」

 

我本來以為又是去哪個土味活動現場，結果一到地方，我就聞到了濃鬱的貓糧味——社區流浪動物領養日。

 

廣場上擺滿了籠子，志願者來回走動，還有寵物醫生義診臺。

 

我正想從他懷裡跳下去覓食，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許苒。

 

她今天沒化濃妝，頭發松松地扎著，穿著印有「愛心救助」的志願者馬甲，正蹲在一排貓籠前，耐心地給一隻髒兮兮的狸花貓梳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