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腰傷難以下榻,趴在榻上,聽聞此事笑得直捶牆。
冬珠不語,默默拿來一堆瓶瓶罐罐,為我上藥。
她的手掌輕輕覆上,帶來一片溫熱。
細細將藥膏在腰間揉開,手法和力度堪稱完美。
不愧是我身邊最出色的一等宮女。
「奇怪,你的手怎麼變大變粗糙了?隔了一層細布嗎?」
「朕自小舞刀弄棒,雙手粗糙,皇後多擔待。」
熟悉的男聲自身後傳來,我想躲,卻被那隻大手按住。
掌心貼著後腰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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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S的!被這賊男佔了便宜!
「別動。」
「你身上哪塊肉朕沒碰過。」
我抄起手邊的瓷枕就扔了過去。
「你還是不是人!」
「十三年前,我還沒及笄,你竟然哄騙我做了那等事?」
天S的,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身後人動作一頓。
一個腦瓜崩落在我頭頂。
「十三年前,朕也才十四。」
「你就不能想想近些年發生的事?」
我垂下頭,搜腸刮肚。
突然想起一個身影。
「你竟然男扮女裝混進公主府!」
兩年前,我從皇兄那裡搶來一個女侍衛。
那女侍衛精通跌打損傷的療法,按摩技法更是高超,我日日纏著她為我舒暢筋骨。
某日,那女子逃出公主府。
後來,冬珠打聽到,皇兄已將她納作侍妾。
我仿佛勘破天機,顫悠悠開口:
「你當初,該不會真的是想讓皇兄來和親吧……」
又一個腦瓜崩落在我頭頂。
宋準之嘆了口氣。
「沒良心的。」
我回過頭,想再多問幾句。
卻瞥見他眼神幽怨,新的腦瓜崩已蓄勢待發。
我趕緊捂住腦袋。
罷罷罷!
5
歷年十一月廿三,皇室率近臣冬狩,乃北朝傳統。
當日,我裹緊大氅,縮在宋準之懷裡。
我應該是北朝第一個不會騎馬的皇後吧?
身後的人輕踢馬肚子,高頭大馬慢悠悠地走入冰天雪地。
身後不遠處,是大批護衛軍。
更前面,十幾匹快馬奔騰。
北朝的宗室子弟興奮不已,嗷嗷直叫。
我兩眼一黑。
怪不得南北之戰打了兩百年,從我父皇的父皇的父皇的父皇就開始節節敗退。
誰打得過這群比野獸還野的人啊!
「冷嗎?」宋準之問。
廢話。
我吸吸鼻涕,回頭瞪他。
他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得意地笑,仿佛連鼻梁上的小痣也在挑釁我。
烈馬繼續晃晃悠悠地雪中漫步。
突然,他的笑意頓住,一揮馬鞭。
戰馬宛若利劍出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準之!我惹你了嗎!」
他聞若未聞,突然松開我,拿起弓箭。
沒了支撐,我隻好趴下身子,抱緊馬脖子。
「宋準之,我要是S了,兩國交好的局面就到此為止了!」
「南朝不會放過你的!」
我嗷嗷大喊,還吃進去幾口鬃毛。
緩了緩,正要再叫,卻有幾支劍箭與我擦肩而過。
身後的護衛軍大喊護駕,可刺客卻像躲在天上,利箭防不勝防。
宋準之隻好帶著我一路策馬。
良久。
馬背終於平緩下來。
「他們應該還追不到這裡。」
我驚魂未定:「安全了?」
「還沒有。」他指了指前方。
定睛望去,我又要暈。
竟是一大群狼!
身後是窮追不舍的刺客,面前是餓得眼睛發綠的狼群。
「宋準之……」我哭了,「到底是我克你,還是你克我……」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掉轉馬頭,帶我向西北面去了。
不知跑了多久,面前緩緩出現一個山洞。
宋準之飛身下馬,扛起雙腳發軟的我就往山洞裡跑。
詭異的是,狼群竟停在洞口,不敢再進一步。
「它、它們為何不進來?」
宋準之脫掉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我身上,又捂住了我的嘴,指指身後的黑暗。
「因為它。」
轉身望去,我差點嚇暈。
那是一頭熊啊!頭熊啊!熊啊!啊!
6
怪不得狼不敢進來!
「啊……」
宋準之仿佛早有預料,把我的尖叫盡數堵住。
「別怕,冬眠的熊暫時不會醒來。狼群等不到我們出去,自會離開。」
我憋回眼淚,點點頭。
可惜事與願違。
天黑後,狼群漸漸離去,唯有一匹青狼仍在洞口逡巡,沒有放過我們的意思。
那青狼比尋常的狼大上許多,好像也更聰明。
可我們不能再耗下去了。
熊即使在冬眠,也有可能聞到我們的氣味,隨時醒來。
宋準之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刀。
那刀有些眼熟,我卻無暇細想。
「不能再等了。」他說。
「朕去引開那狼,你看準時機,向西南方向跑。」
「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會有護衛軍找到你的。」
「朕要是S了,你就去找西北道承軍崔俊卿,他會派人送你回南朝。」
話落,他抬腳要走。
我抓住他的袖子。
「我、我去吧。」
我咽咽口水:「我我我要是S了,就是為了救北朝皇帝而、而S……」
「你們北朝欠我一個人情,也是欠、欠、欠南朝一個人情。」
「你你你你們三百年內不許攻打南朝。」
我磕磕巴巴,但總歸將話說清楚。
宋準之捏住我的臉。
「閉嘴。」
「你要是S了,朕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淚流滿面,真誠發問:「我都S了,你還能怎麼不放過我……」
他無語地提刀離開了。
7
山洞不遠處的空地上,宋準之引著青狼離開,轉眼扭打在一起。
白雪上的鮮血刺得我眼睛生痛。
宋準之的刀被狼甩在一旁,他隻好徒手與之搏鬥。
「跑啊!」他大喊。
我邁腳就跑,那狼卻轉頭向我追來。
我嚇得連滾帶爬,跑得更快。
身後傳來狼的怒吼。
宋準之又上前拖住了青狼。
不知過了多久,青狼的怒吼聲漸弱,宋準之也沒了聲音。
我憋著一口氣,越跑越遠,眼淚也越流越多。
腳步卻越來越沒有信心。
又跑了幾步,我突然下定決心。
堂堂昭明公主豈是貪生怕S之人!
宋準之我都嫁得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罷罷罷!
我停住腳步,一扭頭往回跑去。
那處雪地已染上大片紅色,一人一狼俱是奄奄一息。
那畜生將宋準之壓在身下,眼見獠牙就要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撿起一旁的刀,發瘋一般飛奔過去。
一刀下去,穩準狠,刺透青狼。
我S紅了眼。
一刀又一刀。
直到刀身卡住,拔不出來。
我索性撸起袖子扇那狼的巴掌。
一掌接一掌。
童子功的威力勢不可擋。
最後一掌落下,狼終於斷氣。
我這才停下來,見自己的右掌竟有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
低頭一看,宋準之已昏過去。
「喂,別S啊!」
他要是S了,誰來欠我人情?誰來欠南朝人情?
「求你了,別S!別S好不好!」
他掙扎著睜開眼:「你心裡……果然有朕……」
我松了一口氣。
還在,人情還在。
7
半夜,宋準之放走的那匹馬,終於帶著護衛軍找到了我們。
我再也撐不住,兩眼一黑也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三日之後。
宋準之臉色蒼白,守在一旁。
見我醒來,他的眉頭驟然放松,露出一絲笑意。
「南朝昌明公主是個不怕S的,朕竟然忘了。」
我張張嘴,卻啞得說不出話,他馬上喂了我幾勺參湯。
苦得我全吐了出來。
「糖水乖,別動。」
我呼吸一窒。
他竟然喚我糖水。
8
和親前,南朝唯一的公主嫁過三次。
這事人盡皆知。
昌明公主是個克夫的悍婦,克S三個郎君。
這也人盡皆知。
公主逃難歸來,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可連那野漢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這事隻有我自己知道。
三年前,我下嫁鎮西大將軍嶽千山。
他手握重兵,功高蓋主。
天家的威嚴早已壓不住他。
又正逢南北兩朝戰事吃緊,朝中缺少領兵的人才。
父皇無奈,隻能拉攏。
「昌明,一定要拖住他。」
「即使他要反,也要等到踏平北朝之後。」
我們心知肚明,南朝積弱已久,經不住兩個勁敵。
好在嶽千山心比天高,自負命硬無比,旁的男子懼我萬分,他卻催著我趕緊去找他。
我抵達隴西兵營時,嶽千山正在營中與眾將士吃酒。
他剛打了勝仗,更是不把我放在眼中。
「臣事務繁忙,公主多擔待。」
他將我晾在一旁,便又去吃酒。
我氣得渾身顫抖,指甲掐進肉裡,才勉強忍住扇人的衝動。
這裡天高皇帝遠,我扇了嶽千山,他反手就能斬了我。
我一S,朝中再無嫡出公主,南朝便少了一個籌碼。
為國為己,我都得忍。
枯坐至夜間,有兵士催促我換上嫁衣。
「將軍等著與您拜天地呢。」
隨行的宮人面色為難:「實在匆忙,不合規矩……」
「話我已經帶到,公主自便吧。若將軍責難,公主便自己受著吧。」
那兵士扯扯嘴角,翻了個白眼走了。
我忍著淚,換好嫁衣。
到了嶽千山的營帳中一看,滿席酒肉,眾將領已大醉。
「公主來了!」為首之人走過來,酒氣燻人。
「不對,現在不能稱呼公主了!」
他攬住我:「這是我婆娘!第二十三個婆娘!」
「來,給大伙跳支舞助興!」
嶽千山腰間的刀抵著我的小腹。
我渾身發抖,並非恐懼,而是憤怒。
這就是一日軍餉要三十萬雪花銀的鎮西軍!
將軍帳前歌舞升平,如何守得住隴西十三州!
那支舞,我隻跳了一半。
後半夜戰火燒起,北朝將士如神兵天降。
一支小隊躲過前方大軍,竟直搗黃龍,S進中心營陣。
我親眼見那領軍騎著烈馬,跨過半人高的火焰,一刀砍下嶽千山的腦袋。
醉漢還不知發生何事,便已一命嗚呼。
血濺到我的嫁衣上,金色的鳳凰成了血鳳凰。
我沒來得及害怕,第一反應是哀嘆自己的克夫之名恐怕要更響亮了。
抬頭,那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嶽千山的血也濺到了他的面具上。
「你是何人?」他的漢話還算流利。
我拿不準,身為敵國公主,被抓去北朝,會受多少凌辱。
於是張嘴扯謊。
「妾乃……軍營中的舞女。」
那人歪了歪腦袋,打量著我。
隨手扔給我一塊金餅:「逃命去吧。」
9
我走出營帳,此時天已大亮。
鎮西軍中遍地伏屍,隻餘我一個活口。
想必隴西失守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京城。
萬幸,沒把冬珠帶來。
我脫下嫁衣,在S人身上扒下一身衣裳。
這才發現,鎮西軍中普通兵士的衣裳竟如此單薄。
數十萬士兵,竟就穿著如此單薄的衣裳與敵軍拼命嗎?
遠處塵土飛揚,眯眼望去,那領軍竟又折了回來。
他扔給我一件厚衣裳。
「知道往哪走嗎?」他問。
我老老實實搖頭。
「罷了,小爺我沒S你,違反軍紀被將軍免了職,上不了戰場,便送你回家吧。」
他拉我上馬。
「你叫什麼名字?」
我絞盡腦汁,思考舞女應該叫什麼。
「糖水。」
「妾賤名糖水。」
此後,這領軍跑S三匹馬,護送我回南朝。
每次買馬時,他掏錢幹脆,不似尋常小卒。
隴西氣候惡劣,常起狂風。
風一起,塵沙飛揚,他便將我護在懷裡。
我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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