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立馬就有兩個男生擋在我前面，我記得，是我們班的。

 

徐靜也擋住我，瞪著眼，「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別人！」

那女生冷哼了一聲，「我才不屑跟你們這群低智商的人拉扯。

 

「是吧，齊芩！」

 

我記得這個名字，上次月考的年級第一。

 

始終坐在座位上安靜吃飯的男生冷冷看了我們一眼，起身就走。

 

徐靜眼睛更紅了。

 

「打個賭吧。」我開口。

 

一班的人腳步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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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下次月考你跟徐靜的年級排名，如果徐靜考過你，麻煩你跟她道歉。

 

「當然，你可以請你旁邊的齊同學給你補課。」

 

第一次主動與人衝突，我的心髒跳得很快。

 

但我知道，我不後悔。

 

尤其在看到徐靜微微訝異而睜圓的眼睛時。

 

就當是回報她這段時間的熱情吧。

 

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對面幾個人笑得直不起腰。

 

「那如果我考過徐靜呢？你又怎麼說？」女生譏諷地笑。

 

徐靜拉了拉我的胳膊。

 

「隨便你。」我道。

 

齊芩似乎也來了興趣，扭過頭視線定在我臉上，許久才道。

 

「可以。」

 

22

 

吃完飯回教室，徐靜恹恹的。

 

「眠眠，陳綺就沒下過年級前百，我……」

 

我看過徐靜的成績，她上次月考成績排名年級兩百一十三。

 

「你需要擠出所有時間學習，每天放學後跟我回家補課。」

 

我從抽屜拿出我的隨堂筆記，「課間時間，你先把這個理解透。」

 

很快，一班和十五班的賭約就在學校傳遍了。

 

整個高三年級看我們班同學出現時都帶著戲謔。

 

班主任在課上說，「有幹勁兒是好事，不過要是因此打擊了自信心，還是不可取的哈。」

 

下了課，同學們圍在我課桌前嘰嘰喳喳。

 

「咱十五班是高三吊車尾，一班可是尖子班，徐靜能行嗎？」

 

「是啊，一班那幫隻盯學習的家伙們可沒少嘲笑我們，要是咱們打賭輸了，她們對沈眠提出什麼過分要求怎麼辦？」

 

第一次被這麼多同學圍在中間，我身上仿佛又有什麼東西在爬。

 

連臉都白了幾分。

 

突然，一個女生憤懑地一拍桌子，「他們敢搞事情欺負人，我們就跟他們扯頭花！」

 

「對！」

 

班上頓時怒聲四起，我有些怔愣。

 

從前江樾身邊也總圍著許多男生女生，他們說笑打鬧。

 

而我總是安靜地縮在某個角落，除非江樾來找，否則絕不相交。

 

如今輪到我，心裡竟覺得有些奇妙。

 

那股身上仿佛有東西爬的感覺也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口又酸又澀的滿足。

 

和藏在心底最隱秘的開心。

 

「他們這是被壓抑太久，爆發了？」前排的女生道。

 

徐靜搖搖頭。

 

我也垂下頭隱去眸中的情緒。

 

之後的幾天，班上的學習氛圍空前高漲。

 

下課連去衛生間都是匆匆去匆匆回。

 

放了學我將播放著英語聽力的耳機塞進徐靜耳朵裡。

 

出校園時，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白皙少年靠在自行車邊等在校門口。

 

見我出去，齊芩淡淡掀了掀眼皮，「放棄打賭，不然你會輸得很難看。」

 

我頓住腳步，「高三課程太緊張，偶爾也需要放松，這不就是個樂子？」

 

說完我拉著徐靜就走。

 

路上徐靜吭嘰了好幾次，最後說，「眠眠，我其實，很喜歡齊芩。」

 

「所以呢？」

 

「所以，我一定要考過陳綺證明我自己！我不能平白挨她的罵。」她眼裡燃著火。

 

我輕輕勾唇，「會的。」

 

23

 

離下次月考越來越近，這兩天徐靜幹脆跟她父母溝通後，放了學後直接去我家跟我一起徹夜復習。

 

我第一次帶同學回家，媽媽高興極了。

 

她給我們切了水果送進來，「別有壓力，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

 

我搖頭，誠實道：「我沒有，她有。」

 

徐靜看著最後一道大題幾乎要哭了。

 

我嘆了口氣，「把你會的，能理解的學扎實。」

 

她撓著腦袋點頭。

 

這期間齊芩又來找過我兩次，都是勸我放棄打賭。

 

見我不理他後，他就沒再來了。

 

很快，月考到來。

 

月考也屬於大考，根據排名安排教室。

 

考前，我拍了拍徐靜肩膀，沒說什麼，她接收到信號，衝我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我懂！眠眠，你放心，我一定可以！」

 

進一班教室後，我的座位在齊芩後面，路過時，他突然低低說了句，「加油。」

 

我「嗯」了聲，疾步走開。

 

坐下才發現齊芩還在看著我。

 

兩天的考試很快結束，成績下來那天，因著這個賭約，一整天都吵吵嚷嚷的。

 

直到成績公布，整個高三炸開了鍋。

 

「眠眠！我年級七十五！陳綺七十七！」

 

徐靜高興得都哭了。

 

我低頭解著剛剛找的一道有意思的奧數題，唇角微微勾起。

 

不一會兒，陳綺就在幾個男生女生的推搡中來了，齊芩也在其中。

 

她眼中帶著憤恨地瞪著我，然後極不情願地對徐靜道了聲「對不起」。

 

徐靜仰頭哼了聲。

 

陳綺踹著桌子氣急敗壞走了。

 

「恭喜。」齊芩走之前留下了這麼一句。

 

我蹙著眉，沒搭話。

 

人走後，四周安靜了一瞬。

 

突然，教室被一陣歡呼聲淹沒。

 

同學們拍著桌子表達著歡喜。

 

雖說隻是一次同學間打賭的勝負，並不代表我們班平均分不是吊車尾。

 

但能贏一次，大家都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書桌下，徐靜悄悄牽住我的手。

 

我扭頭看她。

 

「眠眠，謝謝你。

 

「歡迎你的到來！」

 

我朝四周看去，同學們都在笑。

 

難以想象，有一天我與同學也能有這樣的和諧。

 

「也謝謝你，能遇到你們，我也很高興。」

 

24

 

再次聽到江樾這個名字，是我跟徐靜中午不願去食堂排隊跑去校門口買小吃時。

 

「沈眠？你是沈眠嗎？」

 

一個男生擋在我面前，然後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真是你？

 

「你的變化真大，你知不知道，江樾找你都找瘋了，現在在學校天天惹事。

 

「為了給你出氣打斷了許清琳的胳膊，還將從前攔你的那幾個男生揍得爹媽都不認識。

 

「為此還鬧進了局子，現在已經被他媽接回去居家復習了。

 

「不是你怎麼說走就走都不跟他說一聲，你對得起——」

 

「關我什麼事？」

 

我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你病好了？」男生張大了嘴。

 

「什麼病？眠眠你病了嗎？江樾又是誰？」徐靜聽得雲裡霧裡問我。

 

「不認識。」

 

我快速地拉著她就走，將男生的叫嚷丟在身後。

 

好像慢一步從前的恐怖日子就會再次纏上我。

 

然而，謠言還是在學校蔓延開了。

 

「是她嗎？那個精神病。」

 

「是，就是她，快走，她在看我們，小心她打人！」

 

去食堂的路上，幾個女生從我們身邊匆匆走過。

 

「她們說誰呢！你們給我站住！」徐靜氣急敗壞地叫。

 

「別管她們。」我拉住徐靜，臉色有些白。

 

徐靜擔憂地看著我，「眠眠，你臉色很不好，你先回教室，我給你買回去吃好嗎？」

 

我點點頭，然後轉身往教室走。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我都努力讓自己將注意力放在試卷上，像從前一樣不去在意流言。

 

可如今我的病好了，那些話會順著耳朵鑽進心裡。

 

「眠眠，你之前是有……自閉症嗎？」徐靜磨蹭了一下午才問。

 

我雖沒抬頭，但我已經感覺到了許多落在身上的視線。

 

攥緊手中的筆，我閉眼點頭。

 

徐靜不說話了，許久，在我以為我會迎來什麼不堪的話語時。

 

一個帶著香味的懷抱攏了過來。

 

徐靜帶著哽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眠眠，辛苦你了。」

 

「別害怕，都過去了。」是前桌的女同學。

 

「誰再敢亂嚼舌根，我們跟她們沒完！」是班上的體育委員。

 

「生病而已，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會生病？」是後排轉書的打架鬥毆「全能手」。

 

頃刻間，我仰頭掉了滿臉淚。

 

接下來的幾天，學校出現了一股奇怪的現象。

 

不管是去廁所，還是去食堂。

 

隻要有人背後提起「沈眠神經病」幾個字的，都能惹來十五班男生女生的圍攻。

 

他們用最直接的辦法保護著我。

 

又以成績不好為由央著我為他們解題。

 

我擁有了人生中第一批值得紀念的同學，朋友。

 

25

 

黑板上的倒計時一天天減少。

 

在三天一模擬，一周一大考下，同學們再也沒心情去關注別的事。

 

「完蛋啊，這個我根本學不會——嗷！」

 

飛過去的筆記本打斷了男生的嚎叫。

 

「沈學霸，能不能溫柔點。」

 

「上面是我整理的筆記和解題思路，要不要看，不看還我。」

 

我勾起唇，飛速做著面前的題。

 

「看看看！」

 

男生得了救命稻草般，立馬安靜下去。

 

眼看離高考越來越近，大家都恨不得一分鍾掰成兩分鍾用。

 

抬眼一看，全是低頭奮筆疾書的黑腦袋勺。

 

「沈眠，有人找。」

 

我抬頭，齊芩站在教室外的走廊裡。

 

徐靜也看到了，往外看了眼又迅速低下頭。

 

這段時間齊芩借著交換題目的理由往這邊跑得很勤。

 

「我沒時間，還有幾張試卷沒做。」

 

我開口拒絕，齊芩聽到我的話一瞬間變得有些失落。

 

青春期的男生在想什麼不言而喻。

 

而我此時隻想好好參加高考，拿到一個好成績。

 

也為自己掙一個好未來！

 

旁邊的徐靜卻開始頻繁發呆。

 

我敲了敲她面前的試卷，「京市政法學院，你還要不要去了。」

 

「去！」

 

徐靜回過神，興致依舊不高。

 

「眠眠，你喜歡齊芩嗎？」

 

「不喜歡。」

 

我回答得斬釘截鐵。

 

徐靜雙眼放空了一瞬，很快，狀態就調整了回來。

 

26

 

在我回南城的第七個月，高考來了。

 

十五班的同學們在校門口集合，互相打氣過後又奔赴了自己的考場。

 

我繃著精神，無比認真地閱讀試卷上的每一道題。

 

悶熱的天氣，聒噪的蟬鳴，一瞬間都被自動屏蔽。

 

有的隻有我手中的筆落在試卷上的「沙沙」聲。

 

兩天的考試下來，我度過了漫長的野外拉練一般整個人疲憊不堪。

 

但在踏著從教學樓落下的滿天考卷出校門的那一刻。

 

我仿佛經歷了一場脫胎換骨。

 

經過百般錘煉後。

 

我重新回到了這世上。

 

27

 

高考過後是十五班的散伙飯。

 

席間大家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叫了酒。

 

喝得暈頭轉向時，不知是誰哽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