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把皮影人捋平,笑道:「知道陛下看不上這些,不過臣妾可舍不得,這幾個皮影人背後可是有故事的。」
「哦?」司馬凜來了興致,「什麼故事,也說給朕聽聽。」
我淡淡一笑,說:「這是我自己補給自己的生辰禮。」
「你自己給自己的?」司馬凜不解,「為何不是別人送的?」
「原本是該由我父親送的,但他忘記了。」
我嘆了口氣。
「父親向來重男輕女,不管我怎麼到他面前獻孝心,他的眼裡都隻能看見我哥哥,他也隻偏心我哥哥。」
「連我哥哥出門鬼混,鬥雞贏了一文錢回來,他都要誇好半天。而我為了掙錢養家,跟著母親一起做女工,把手指戳得滿是窟窿,他都看不到,更別提誇我幾句。」
Advertisement
司馬凜原本神態疏懶,聽到這兒眸光微動。
我繼續說了下去。
「六歲那年,我纏著他要生辰禮,他也答應了給我買皮影人,可到了那一天,還是忘了個幹淨,而且之後都再沒想起來過。」
「可他卻記得在兩個月後給我哥哥買一隻大紅金冠的鬥雞做生辰禮。」
我笑得有些勉強了。
「最後我用做女工換來的錢,自己給自己買了幾個皮影人,然後再裝作一點都不在乎父親沒給我買生辰禮這件事,免得讓自己看起來太過可憐。」
司馬凜定定地看著我,問:「那你心裡難受嗎?」
「自然難受,不過也沒辦法,最後隻能認命地接受,我就是不如哥哥得父親的看重。」
我的語氣難掩落寞。
司馬凜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的情緒變得晦暗不明。
6.
良久,司馬凜抬起右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
我怔住。
司馬凜顯然沒怎麼安慰過人,動作神情都有些不自然。
見我看向他,他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的別扭,說:「沒事,以後朕送你新的皮影人。」
我看著他笑,「那臣妾就謝過陛下了。」
司馬凜拉了我的手,握在他掌心。
「其實,朕和你一樣,自小也不得父皇寵愛,他隻看重當時的太子,朕的長兄。」
我故作驚訝,「陛下文韜武略,何以先帝會偏心至此?」
司馬凜的語氣帶了絲嘲諷的意味。
「為何,自然是因為朕的生母地位卑下,入不得他的眼,便連帶著也不喜朕。」
「可朕才是最像他的兒子。」
他回憶往昔,目光悠遠。
「十幾年前,朝中魏家私通匈奴,父皇問我們該如何處置,可笑太子長兄還在為其辯解,說魏老將軍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隻有朕,看出了父皇真正的用意,於是朕便回稟說,不忠不臣之輩,非抄家滅族不足以平後患。」
我指尖一顫。
「也是在那天,父皇才終於多看了朕一眼。」司馬凜閉了閉眼。
我抬起眼,靜靜地注視著他,看了很久。
司馬凜復睜開雙眼,見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奇怪道:「幹嘛這麼看著朕,朕身上有什麼不妥嗎?」
我搖了搖頭,柔聲說:「隻是沒想到,陛下也有這般讓人心疼的過往。」
皮影人的故事是假的。
是我根據司馬凜的過往編的,隻為了讓他覺得感同身受。
覺得和我是一類人。
冷硬的帝王心扉若是因此開了一條縫隙,哪怕細如發絲,也足夠我趁虛而入。
但皮影人的確還有另一個故事。
母親和離歸家後,有一年冬日,一家人在庭院裡圍爐賞雪。
外祖父一時興起,點了比我大幾歲的表兄起來背《孫子兵法》。
我那時五歲,也想在外祖父面前獻寶,便舉了手說我也會背。
家人們面面相覷,繼而笑得前俯後仰。
因為大家都知道,我那時連字都認不全。
外祖母笑著抱起我,讓我不要搗亂。
我不服氣,張口就背。
驚得大家目瞪口呆。
連一向端正持重的外祖父都差點揪了幾根他的胡子下來。
我十分得意。
我告訴外祖父,有一次我偷偷去他的書房玩,他教導表兄孫子兵法的時候,我就藏在桌子底下聽呢。
我是認不全字,但我聽過幾遍後就記住了呀。
外祖父誇我有天分,讓工匠刻了一套十二生肖的皮影給我玩,說是給我的獎勵。
從那以後,外祖父每每看到我,又是覺得高興,又是覺得惋惜。
總跟外祖母念叨,說可惜鳶鳶是個女娃,不然一定將我培養成一代名將。
外祖母被他念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受不了的時候就索性將他轟出門去。
隻有魏家滅門時,那是外祖父唯一一次慶幸,慶幸我是個女娃。
否則魏家連最後一絲血脈都保不住。
7.
我和韓臨芳的第一次較量,很快來了。
一個月後,太醫按例為我診脈,診出的是喜脈。
司馬凜聞訊後,難得地喜形於色,一眾賞賜流水似的進了月影臺。
身為天子,膝下卻久無子嗣,他面上不顯,心裡還是很在意的。
青虹也笑著跟我道喜,「娘娘真是好福氣,要知道除了惠草殿的董婕妤,後宮諸妃還沒有能懷上皇嗣的呢。」
說到這兒,她嘆了口氣,「可惜她運氣不好,孩子還是沒了。」
「董婕妤?是河北董氏一族的女兒嗎?」我問。
「正是。」青虹說,「奴婢聽說這位婕妤也進宮好幾年了,不過不得聖寵,若不是她的家世擺在那裡,在這宮裡不定活得多艱難呢。」
董婕妤麼?
我正思量著,韓臨芳宮中忽然來人傳話,讓我去椒房殿請安。
青虹在宮中多年,對韓臨芳的妒性早有耳聞,不由擔憂道:「娘娘,咱們去嗎?」
我好笑地看她一眼,「說什麼傻話呢,皇後傳召豈有不去之理。」
「可皇後不會對你不利吧?」
「自信一點,把那個『吧』字去掉,她肯定會對你家娘娘我不利的。」
我讓她扶我下榻。
青虹語氣焦灼,「那怎麼辦啊?要不,奴婢去找陛下吧。」
我示意了一下門口,「那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吧。」
青虹如夢初醒,另喚了兩個做事穩妥的宮女進來伺候我,自己朝著前殿的方向趕去。
8.
椒房殿裡,即使再精致的妝容,都難以蓋住韓臨芳陰沉的臉色。
反倒是我神色如常,按照宮中禮節向她行禮。
她陰惻惻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半天都不讓我起來。
跪久了,難免腿腳有些發麻。
跟我來的宮女看不下去了,恭敬地出言提醒:「皇後娘娘,我家娘娘有身孕了,御醫說不能受累的。」
韓臨芳一眼瞥了過去。
她身邊的王嬤嬤便一耳光扇在了宮女臉上,啐著聲音大罵。
「沒規矩的東西!皇後面前有你一個賤婢說話的份嗎?」
宮女眼圈一紅,立馬跪了下來,捂著臉不敢吭聲。
見狀,我眸光一冷,「皇後娘娘,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主人?」韓臨芳冷笑一聲,散漫地靠在團花引枕上,「就是你這個主人,在本宮這兒又算哪個牌面的?」
她撫著指甲上新塗的蔻丹,神情輕蔑。
「要不是前朝那些討人厭的朝臣已本宮無子為由大做文章,連連上書陛下廣開後宮。以陛下對我的感情,又怎會讓你們這些賤蹄子鑽進宮來。」
我心念一動。
原來在韓臨芳看來,她的陛下司馬凜是「被迫」納了妃嫔,是實屬無奈。
完全沒想到另一種可能性。
廣選妃嫔的決定,在我看來,很可能是司馬凜順勢而為,就是為了分去韓臨芳在後宮的勢力。
但韓臨芳毫無察覺。
也對,不管是洛陽花盡,還是前幾年的獨寵。
司馬凜一直扮演著一個深情痴心的丈夫,給了她太過盛大而美好的過去。
她沉溺其中難以自拔,也不難理解。
不過,這就有意思了。
見我臉色平靜,韓臨芳越發氣惱,恨恨道:
「你別以為肚子裡踹著塊肉,就能讓陛下另眼相看,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兩說呢。」
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徑自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裙。
「放肆!本宮讓你起來了嗎?」
韓臨芳霍然起身,頭上的攢東珠步搖跟著猛地晃蕩。
我淡淡抬眼看她,「皇後娘娘,臣妾跪著肚子不舒服,怕龍胎有恙,便隻好自己先起來了。」
見我這般有恃無恐,韓臨芳大怒,揚手便朝我臉上扇過來。
關鍵時刻,門外響起一陣冷沉的聲音,「都給朕住手!」
我立馬腳下一軟,不勝柔弱地「暈」了過去。
我的宮女大驚,慌得大喊起來,「娘娘,你醒醒啊!陛下,陛下快傳太醫啊!」
下一刻,一雙有力的臂膀輕而易舉地抱起了我。
是司馬凜。
9.
我閉著眼睛看不見,直到聞到被褥上熟悉的氣味時,才知自己被抱回了月影臺。
太醫匆匆趕來,替我搭脈。
「如何,可有大礙?」
司馬凜在我床邊坐下,問。
太醫將我的脈搏探了又探,似有些猶疑,良久後,才道:「娘娘身體並無大礙,許是受了驚嚇,待微臣開幾副安神的方子,喝下便沒事了。」
「行,下去熬藥去吧,仔細著點。」
一陣腳步聲漸行漸遠的聲音,司馬凜讓寢殿內的宮女們都退了出去。
室內一時靜悄無聲。
「行了,太醫都說你沒事了,就別裝了。」司馬凜似笑非笑。
我試探著,隻睜開了一隻左眼。
司馬凜伸手點在我額頭上,戲謔道:「你膽子夠肥的,在皇後面前都敢耍花招,還裝暈呢。」
這語氣可不像是責怪。
我抱住他欲收回的手,放在臉頰邊輕蹭,語氣可憐。
「臣妾也是沒辦法了,臣妾自己挨打沒事,可若是傷到陛下的孩兒,臣妾可就百S莫恕了。」
「臣妾又不敢跟她硬來,她背後有母族撐腰,可臣妾隻有陛下。」
司馬凜看著我尚未顯懷的肚子,目光柔和下來。
「從今以後你就好好養胎吧,不用再去皇後宮裡請安了。」
「謝陛下恩典。」
我看了眼窗外,提議說:「天色已晚,陛下不如就歇在臣妾這裡吧,陪陪臣妾,也陪陪孩子。」
每月初一、十五,按制,皇帝是要去皇後宮中留宿的。
而今晚,正是初一。
我說這話,隻是試探。
可沒想到,司馬凜居然應下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沒想起來,還是故意忘了。
韓臨芳若知道司馬凜睡在了我這兒,隻怕要咬碎滿口的牙。
10.
出乎意料,直到我的肚子大起來,椒房殿那邊也沒什麼動靜。
這日,我讓青虹挑了些見面禮。
外祖父在世時,曾誇過河北董氏家主風骨氣節俱佳,他養出來的女兒想必也不是俗物。
闲著也是闲著,就去蕙草殿走動一下吧。
到了才發現,這個董婕妤與我原先所想相差甚遠。
與容貌本身無關。
我驚詫的是,她明明還很年輕,整個人卻素淨得很,不塗脂粉,不戴釵環。
周身的氣質猶如老僧入定,枯井無波。
整個蕙草殿的宮女也屏息斂聲,安靜得仿佛一潭S水。
董婕妤與我互相見禮後,便讓我自便了。
還真是自便。
留我一個人坐著,她自個兒回了書案前,捧了一本《詩經》翻看。
隻有她從董家帶進宮的侍女不失禮數地招呼我。
「美人可要再添些茶?」
我擺了擺手,「別添了,再喝都飽了。」
我指著不遠處的董婕妤問:「你家婕妤,一直都,都這麼有個性嗎?」
侍女略顯尷尬,連忙解釋:「美人見諒,我家娘娘隻是性子淡了些,不是有意怠慢美人的。」
我做夢也想不到,女兒的腿是我摔斷的。前世,我夢見了兩條小蛇。
"我是校園言情文裡的青梅女配。 我的竹馬是男主。"
"女兒三歲生辰那日,夫君說要請我們看一場盛大煙火。 我眼蒙綢緞,抱著一臉期待的女兒,端坐於廂房內。 可當門邊落鎖聲和液體傾倒的聲音在夜裡突兀響起。 我猛地扯下綢緞,瞳孔緊縮—— 無邊的暗夜裡,滔天火光頃刻間燃起。 一門之隔外,夫君笑聲清朗,口中言語卻如同惡魔低語。 "
我穿成了甜寵文裡的惡毒女配。身為明家大小姐,被我百般 折辱的下人之子是男主,被我不屑一顧的卑弱庶妹是女主。
"嫡姐籌謀多年,終於穩坐後宮,兒子當了皇帝,太後卻不是她。 太後是我。 身為庶女,我隱忍多年,就為了等這一天。"
貧困生自稱是救贖文女主。看見我蹲在地上撿羽毛球,立馬衝過來跺